那一厢,丑奴正轻声道:赵思怜瞧着柔弱纤细,实则内心极为歹毒,对身边的婢女更是动则打骂。或许是我早就在她身边,又从不忤逆她的意思,所以她不曾对我如何。在我跟前,她先后打死、打残了四五个丫鬟,我怕了,想换到后院去洒扫,她竟对我也下了毒手。
    初夏道:我问过幼圆,她说你是因为生了重病才被挪到庄子里的
    生了重病?丑奴冷笑道:我初时也只当自己是生了重病,被人抬出府外的那日,好巧不巧让我知道了真相初夏,我这不是生病,是被她下了毒了。好在发现地早,不然我早就又聋又哑。到了庄子里,我终日惶惶不安,就怕她哪日想起我,怕我泄了她的秘密,再把我杀了,我便想着要逃跑,哪知被她发现了,她让人狠狠打了我一顿,随即便把我卖到了窑子里最下等的窑子,简直是人间地狱
    丑奴说着,浑身战栗起来。初夏捂着嘴,几乎说不出话来。丑奴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又道:有一天,我又逃了,一路逃到了苏州,栽在了花想容的后门。是花想容救了我。
    姐姐好不容易逃出虎口,为何又要陷入狼窝?初夏痛心道,你的脸又是
    这世间哪一处是干净的。这里好吃好喝,为何我不在这里。我对花想容说,我不想接客,她便对我说,只要我的脸毁了,我这辈子只会是个婢女,所以我化花了了自己的脸。她平静地像是在说旁人的事情。
    宋研竹浑身打了个战栗,屋里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不忍心再听,抬步去了厨房。
    那一厢,陶杯正蹲在炉子边上炖药,见宋研竹过来,轻轻哼了一声,不打算理她。陶盏自个儿先站起来,恭敬地叫了一声二小姐,抬手推了一把陶杯,低声道:叫人呐!
    才不要陶杯腹诽着。陶盏再推,陶杯怒了,站起来蹙眉道:都是她害得咱们少爷成了这样的!我陶杯什么都不认,只认咱们少爷。谁对咱家少爷不好,她就不是好人!
    说完脸一偏,又哼了一声。陶盏大窘,忙对宋研竹道:二小姐莫怪,他这儿指指脑袋,有时候不太灵光!
    你才不灵光呢!陶杯啐了他一把,陶盏赶忙捂住她的嘴,对宋研竹嘿嘿笑。
    宋研竹也不说话,搬了个杌子坐在一旁,盯了药罐子看了半晌,对陶杯道:你家少爷看着挺坚强的,其实最怕苦。你若要给他吃这个药,最好多放些冰糖他那样挑食的人,怕是连药都要挑的。
    要你管!陶杯倔道,宋研竹笑笑,转身走了,就听陶盏捂住陶杯的嘴,低声叱喝道: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就你这样嘴欠的,在话本子指定活不过两页,一出场就得被主子赐死了!若是少爷好了二小姐成了咱们少奶奶,我看你到时候往哪里跑!
    宋研竹回了屋,张氏早就备好了热腾腾的饭菜,见宋研竹回来,又是露出一副十分内疚的表情,平宝儿挨上来压低了声音道:李大哥李大嫂这几日寝食难安,店门都不开了李大哥说他犯了这么大的错,没脸再开这个店,收拾了包裹趁夜就回建州负荆请罪去!
    糊涂!宋研竹扬声道。张氏吓了一跳,宋研竹忙劝道:李大嫂,你赶紧去吧李大哥拉回来。这事儿原本就不赖他。旁人若是要算计,定是见缝插针,咱们防不胜防。眼下这样乱,若是李大哥走了,咱们这一院子的女眷谁来保护,谁来照顾!
    小姐,我们就是觉得对不起您张氏眼泪汪汪,宋研竹叹了口气道:我住在这儿这些日子,二位待我们甚好,若是李大哥李大嫂还当我是自家人,便留下,李大哥若是执意要走,我也不拦着,这就收拾了包裹也走吧!
    平宝儿拉着李大嫂低声道:赶紧让李大哥回来吧。这事儿小姐原也不想宣扬出去,若李大哥执意要去建州,原本没出什么事儿,到了老爷夫人那,都要变成天大事儿。到时候帮不了小姐,还要害了小姐!姑娘的名声可比什么都重要!
    张氏唬了一跳,仔细一想平宝儿的话,才觉得自己夫妇二人思量欠周到,屈膝跪在宋研竹跟前磕了三个头,宋研竹赶忙拉起她,她抹了把泪道:我这就去把他拉回来!
    她走出门,不多时初夏便回来了,瞧着面色不大好,进了屋,宋研竹忙让平宝儿搬把杌子让她坐下。她喝了口水,握着水杯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宋研竹一摸她的手,大热的天里,她的手竟是冰凉刺骨。
    平宝儿也是心下惊诧,忙问道:那人究竟对你说了什么,竟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初夏捧着水杯一下子没捧住,被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水溅起来,她才晃过神来,对着宋研竹惨然一笑,道:小姐,周大人想知道的那些问题我都问了幼含姐姐,她都告诉我了方才我也去了周大人那,一五一十全说了。
    做的好!宋研竹赞道。
    初夏道:幼含姐姐一向是个念旧情的人好在没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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