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恪难得一脸诚挚又欲言又止的模样,尹崇月看他嗫喏半天不好开口,便说道:你说吧你说完我也有一件事想说。
    我我骗了你。萧恪说完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国师的那个药草囊,不是他给我的。
    可是那个师父一直带在身边,不是他亲手给你你怎么能拿到?尹崇月不解。
    这原本是国师的遗物,该随他下葬,但我曾听他讲起过与你在邰州的经历,便知道这药囊对他意义非凡对你也是。所以我私自留在身边,找到合适时机交还给你,一边敲打你牢记师父的嘱托和情谊忠实于我,一边测看你是否是重感情多于利益的人。可我后悔了!我听到你在邰州出事就后悔了!我不该那样做!你一个人孤身在外为我的事舟车劳顿深陷危局,我却信你不过我真的是太坏了!
    想到临别时萧恪的赠礼,尹崇月当时拿到这个药囊回忆无限感慨万千,还暗中发誓感念萧恪,一定要替他好好奔走。现在想来一切种种不过是帝王心术。
    但心慢慢灰下去前,她又看见萧恪的目光,这不是一个天下之君该有的眼神:诚挚、坦率、窘迫和无助。
    自己是他唯一的朋友啊
    那朋友之间有点错误,也不是不能原谅的。
    尹崇月心中忽然清明一片,阴霾还未聚拢就已然散去,她想,要是师父在,也不会计较这些,她与萧恪君君臣臣,但这位皇帝却愿意和自己坦白不堪心事和认错道歉,即使普通亲友之间有时也很难做到此节。
    我有一点点沮丧。尹崇月用大拇指在自己小拇指上掐出极小的一块,笑了笑,不过,人和人之间坦诚相待本就很难,我又知道你这么大的秘密,你略有试探也还说得过去,只是以后不许了!
    不会不会!萧恪连忙保证。
    尹崇月朝他笑着的脸却又因为心思沉重而委顿下来。我也有个秘密
    你说你说,我错在先,是不会生气的。萧恪此时看起来格外好说话。
    于是尹崇月鼓足勇气,将自己和卢雪隐的事情一并拖出,包括相识相知和离开邰州前最后一面差点打起来的冲突,基本上把她拖出去由大理寺、刑部、督察员三司会审她也就交待成这样了。
    然后,她就只能闭眼等着萧恪的反应。
    毕竟这是一顶可能绿油油的帽子啊
    萧恪果然跳了起来!她指着尹崇月,似乎很是生气:你你你说!
    我说我什么都说!尹崇月吓得赶紧表示自己绝不再欺瞒。
    你说那个姓卢的臭小子,到底哪里好了!萧恪摊开双手直跺脚。
    尹崇月愣了,觉得萧恪生气的点有点奇怪。皇上怎么不气我水性杨花红杏出墙做出此等丑事?
    你出我的墙,我有什么墙啊!萧恪气哼哼地说道,我就是不服,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好!他哪里看着都不像好人!
    他其实人不错的,做事稳健个性又好,话不多却挺体贴,还尹崇月没说下去是因为萧恪此刻瞪她的眼神都能把她五马分尸了。
    哼!巧言令色装模作样罢了!萧恪拂袖说道,只有你这样年纪轻轻涉世未深的无知少女会喜欢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尹崇月实在不太明白,好像是自己喜欢卢雪隐在萧恪眼中仿佛一种肯定,正是这种肯定让萧恪极为不爽,他好像点燃了什么古怪的斗志,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爱妃是不是和人勾搭成奸,他只是单纯在生气。
    咱俩岁数也差不多嘛尹崇月不敢大声抗辩,只能小声嘟囔。
    萧恪回头再瞪她道:你要是此行回来和我说,你看上了陈麓和裴雁棠我都能接受,但卢雪隐!不行!他不行!
    好家伙,他说得俩一个女儿都有了,一个和自己老婆恩爱得死去活来,自己也犯不上啊看来萧恪和卢雪隐的恩怨是真的很深。
    尹崇月现在知道,作为一个嫔妃,想用花言巧语安抚皇上是多难的工作,她宁愿回邰州施赈出公差。可她到底也做错了,萧恪之前那么提醒自己卢雪隐不简单,自己全然没放在心上,哪怕和卢雪隐相处之处心有防备,甚至在永嘉也多有怀疑,但每次他一舍命救下自己,她心底就泛起莫名暖意。
    如今,她也不能再和卢雪隐有什么后续了。毕竟在人家眼中,自己以宫妃身份勾引朝臣,伺机接近探寻,心机之深可见一斑,又恶毒阴狠,未达目的不惜要挟一对孩童。这是在史书上都能大书特书一笔的祸国奸妃。
    他们之间,不会再有可能了。
    回想起并肩而行过的永嘉城雨后街巷,尹崇月心中一片潮湿怃然。
    见她低着头沉默,萧恪渐渐也不生气了,他凑过去挨着尹崇月坐好,似乎下定什么决心才开口说道:算了,我也没有做对什么事情,哪有什么资格和你别扭。你别难过,我答应你的话始终算数,待我业成,你若是想过回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就告诉我,到那时你想嫁谁我都不会干涉哪怕是卢雪隐那个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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