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巴掌打得顺手,且力道不小,他脸上很快浮现出一个淡粉色的巴掌印。
    周漠打完就后悔了,她觉得这件事的处理方法有很多种,她偏偏选了最偏激的一种。但方才真是怒火攻心,什么理智都抛之脑后。
    如果他计较起来,把展会的单子都给撤了,她该怎么办?可转念一想,她的人格都受到极大侮辱了,这种时候居然还在想工作的事?是不是她一直以来太卑微,才让他这样得寸进尺?
    周漠觉得自己可悲可叹,生活已经把她压迫到面对这种明晃晃的侮辱也要自我反省了吗?
    越想,脸上越是火辣辣的疼,那一掌虽然落在他脸上,实际上更是甩在她脸上。
    悲从中来,眼眶发热,她紧紧咬住牙关才把眼泪忍回去。
    放开我。她的声音在抖。
    李柏添非但没放开,还变本加厉,抓得她肩膀生疼。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无人商店的项目?之前也不是没睡过。他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道:这很划算,不是吗?
    李柏添看着她眼眶一点点变红,他知道自己这样说很残忍,但有些时候不逼一把,他们的关系永远在尴尬的位置不上不下。今天他都把话说成这样了,巴掌也受了,他就想听她说几句真心话。
    然而周漠此时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她觉得自己正在遭受史无前例的屈辱,这屈辱还是来自一个她曾经抱有美好幻想的男人。
    怒火攻心,烧得她面容狰狞,她不断点头:是,很划算。边说边去脱他的外套:来
    她脸上的神情近乎疯狂,手上力气忽然变得巨大无比,李柏添一个没留神,外套已经被她脱了下来。
    紧接着,她开始解自己身上大衣的扣子,周漠直直盯着他,一眨不眨,几乎是咬牙切齿:你一定要说话算数
    没有听到想说的话,李柏添失望透顶。
    此时彼此外套已经落地,周漠开始解他的皮带。
    他抓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沉声道:你走吧
    走?她突兀地笑了一下,又皱眉问:你要反悔了吗?
    他盯着她没说话。
    别啊这个买卖多划算啊。她另一只手去扯他身上的毛衣:真的,我现在也想通了,清高个什么劲啊,你床上技术不差,长得也好看,跟你睡一觉就能拿下那么大一个单子,我不跟你睡我是傻逼。
    李柏添隔开她的手,他眼睛暗了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她点头,还对他粲然一笑,身子向他贴近,再无缝隙: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柏添低头看她,见她手上举着的,正是他的皮带。
    两人四目相对,无声对峙。
    下一秒,他将她一把抱起,走向身后的大床。
    这一夜,周漠发现,原来性爱不是只会令人愉悦,还会令人悲伤。
    她被填满那一刻,泪腺像决堤的大坝,像是有流不完的泪。她不想让他看到脆弱的自己,于是把脸闷进枕头,快感攀顶时随之而来的是缺氧的窒息感。
    那一瞬间,她仿佛上至极乐,又仿佛堕身地狱,身子飘飘然,灵魂却被烈火拷打。
    结束时,他松开她,从她身上下来,周漠一把将他推开,跌跌撞撞跑进浴室。
    淋浴花洒下,她跌坐在地,失声痛哭。五星级酒店的热水供应充足,水流迅猛,哗啦啦的水声刚好挡住她的哭声。
    李柏添穿上浴袍,站在窗前,脸上神情比窗外的天还冷。她一离开,他便发现那个仿佛在水里浸泡过的枕头。
    她哭什么?都得偿所愿了,还哭什么?
    周漠吹干头发,拉开浴室的门,望着他的背影片刻,弯腰捡起地上的衣物鞋袜。
    你今晚还要走?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她,冷声问道。
    周漠穿衣服的手一顿:你刚刚说的是一次还是一晚上?
    房间内忽地静了下来,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听到他开口:一晚上。
    她于是把已经套了一半的毛衣脱下:行。
    同床异梦大抵如此,这晚,周漠全程背对着他,她强迫自己睡觉,但下午那四杯咖啡起了作用,愣是怎么调整呼吸怎么自我暗示都睡不着,要命的是,她晚饭还没吃,胃阵阵抽搐。
    她竖起耳朵仔细听,身后男人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一直忍到半夜,周漠实在胃疼得厉害,掀开被子起身。
    门合上,李柏添双眼猛地睁开,这个点,她去哪里?
    周漠下楼买了一盒往日里最嫌弃的杯面,因为太饿,她吃得急切,三四口下肚,胃开始反抗,面饼有一股馊了的味道,汤底又太油腻。
    周漠把吃了几口的杯面扔了,问前台要了杯热水。
    水喝完,正好是凌晨 4 点。
    凌晨 4 点的北京你见过吗?她以前没见过,现在想见见。
    周漠打开网约车软件,叫了辆车,打算到天安门看升国旗。
    来过北京很多次,没有看过一次升旗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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