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娇起身走到他们身旁,也跪在地上,牵过卢清的手,君安,我们便安,望君保重,待君归时,再饮一杯桃花酿。
    卢清朗声一笑,起身看向牢门外的陈悦宁,见她泪眼婆娑,他缓缓走到她身旁,此一去,便是天涯,或许三年可归,也可能十年、二十年,陈姑娘,我娶不起你了。
    他别过头,从袖中拿出陈悦宁赠他的帕子,一点点撕碎,扔落在地,从她身旁走过,你还未嫁,自可选个好夫婿。
    陈悦宁捂着嘴,身子一点一点弯下去,看着那碎落一地的帕子,泣不成声,不住摇头。
    卢清苦笑一声,跟着来带卢家人的士兵一起出去,待出了大牢,就是与家人天各一方。
    他跪在地上,凝望着卢父卢母他们远去的身影,身姿挺拔,扬声道:父亲母亲,姨娘,保重!
    他叩下头去,听着母亲姨娘的哭声和喊他的声音,听父亲嘱咐他保家卫国,听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他捏着地上的土,这是他的故土。
    而这一日,他会一辈子记住,他弱冠之时,亦是全家流放之日。
    不待士兵开口,他起身上马,大喝一声,不再回头,向西而行。
    燕娇看着他的背影,听他扬声大唱:白云浩海万重山,铁马金戈凌云志。少年志在安家国,纵是白首终不悔!
    卢清!陈悦宁追着他,喊着:我会等你!我会等你回来!你三年不归,我等三年,你十年不归,我等十年,若垂垂老矣,我的骨灰就让人洒进江中,流向西夷。
    谢宸来时,城门处只有陈悦宁望着早已没了卢清踪影的大街。
    他在她进入马车里的前一刻,大踏步上前,尽管心下鄙夷自己,却还是冲她伸出了手,诺,你现在没了亲事,我姑且勉为其难受了你吧。
    陈悦宁淡淡地扫他一眼,不回他话,径直走进马车之中,谢宸咬着牙,却涨红了脸,他该说得再好听些,真是蠢死了!
    他动动嘴唇,刚要再弥补什么,就见她的马车从他身前走过,她轻声说了一句:多谢公子厚爱,可于我而言,年少时的一个郎君,笑着送我花糖,大概是我这辈子都不能忘的。也有一个郎君在她最卑微时,为她脱下外裳。
    她掀开另一边车帘,抬头望着悠悠青天,其实,日子会过得很快的。
    那马车悠悠走过,谢宸突然就明白,这是一个他抓不住的姑娘,许是错了时间?又或许,他不是她对的人。
    他释然一笑,一扫衣袖,骑上高头大马,一扬马鞭,往谢府行去,临过她的马车时,说了一句:愿君可得上将军,待他回时满城欢。
    驾!
    陈悦宁在马车之中,一滴泪滑落,道了一声:多谢。
    满城欢时,便是卢清平了西边啊!
    ***
    卢清离京之时所吟唱的诗传入皇帝耳中,皇帝看向下面的谢央,笑道:太傅,太子倒不愧是你的学生,他那日也对朕说,要将卢清放至邺城,戍守西边,只不过,她说的是要将卢家女眷禁于京中。
    谢央轻笑一声,太子年岁太小,若将卢家人禁在京中于陛下声名不妥,会说陛下胁迫于人,且卢微然是有罪之身,其死罪可免,活罪却不能饶,不然这人人都以为犯了错,没有罚,岂不是于国不利?
    皇帝点点头,又不解道:只是,太傅为何提议将卢家流放至胡城。
    谢央垂下眸子,只道:胡城与南蛮相邻,可也正因此,陛下可试探卢大人一番。
    皇帝恍然,若卢微然真的与南蛮人有勾结,他大可直接斩杀,或是直接将在西夷的卢清杀了。如若卢微然是被冤枉的,对他来说,得了一员大将,又有威胁这大将的把柄。
    太傅啊太傅,你就是朕的智囊。
    谢央躬身道:陛下谬赞。
    皇帝又叹息一声,那日有丞相和怀安王在,朕无法同你多说,只是,如此一行,丞相恐心生不平。
    谢央不解地看向皇帝,皇帝又道:这周崇安是他的得意门生,如今人死了,凶手也没抓到,他是认准了卢微然啊!
    陛下多虑了,丞相渊渟岳峙,定能懂陛下的苦心。
    皇帝眯眸看着他,太傅,你以为朕赐婚茁儿与杨家女如何?
    谢央身形未动,抬头看向皇帝,臣以为,六皇子与杨家女甚配!
    皇帝抚掌大笑,指着他道:好,好!太傅是朕的太傅!哈哈哈!
    谢央垂首不语,待出了皇宫,坐在马车之上时,他回望着那座巍峨宫墙,突的一笑。
    皇帝是在试探他吗?
    曾要许配给太子的人再许配给六皇子,是为了看他是忠于帝,还是忠于储君吗?
    他看向远处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下马车往皇宫走去的太子,蓦地一笑,这位殿下可知自己被皇帝盯上了?
    作者有话说: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出自杨炯《从军行》
    第88章
    五月二十五, 燕娇提及了金院一事,父皇, 岳临所建金庙, 儿臣以为,并非近年才有,实则金院一案亦有蹊跷, 儿臣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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