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陵城的雪大多数已经化了,之前冻得可以站人的春心湖面,已经开始冰裂了,不久就能完全化开了,但是这些沈安合都看不见了。
    她站在商家门口,沈安合已经站在了商温当初离开的地方,面前这条路,给她带来不少人,却也带走不少人。
    她看着面前的沈安合,脸上挂着温柔的笑。
    去吧。
    话落,她便转过身,不再去看沈安合离开的背影,不得不承认,商温和沈安合在她心中是不同的,她可以直面商温的离开,却不能直视沈安合的离开。
    商温不管走得再远,与她之间总有一条亲人的隐线拴着。
    但是沈安合不同,她总是在害怕,总觉得沈安合这次离开就不会回来了。
    在她转过身之后,身后响起的不是离开的马蹄声,而是沈安合的声音。
    阿姐,我喜欢你,自小就喜欢你了。
    这句话沈安合说得极轻,又极慢,似乎是想让她听清楚一些。
    情话本就不适合大声说出来,现如今这个音量虽然已经很轻了,但是落到商苑的心头,依旧震天动地。
    人还未回过神来,眼眶倒是先红了,身子一颤,她忍住回头的冲动,背対着沈安合摆摆手。
    知道啦。
    他将自己不舍的视线从商苑的后背收了过来,翻身上马,两人都没有回头,似乎只要不看着対方离开,那他们就永远都没有分开。
    谢裕安坐在马上,现如今终于可以回去了,但是她心底的喜悦比起初时已经减淡了不少,在人群中找到梦如的身影,她対着梦如摆摆手,脸上扬起一个笑容。
    眼中满是希翼,这次回南诏国将剩下的事情处理好,她便可以回来和梦如一起。
    梦如脸上也扬起一个甜美的笑容,她伸出手対着谢裕安摆摆手,袖子宽大,少女的皮肤和丝绸全都丝滑,这么一抬手,袖子从腕上滑落,露出一截洁白纤细的小臂来。
    看着梦如的手,谢裕安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庞蓦地红了。
    羞赧将头压得越来越重,她低着头不敢再去看梦如。
    白林肩上挎着行李,转头看向一旁的初儿,初儿眼角含泪,眼中满是舍不得,但等到白林看过来的时候,还是执拗地错开视线,不再去看白林。
    和商温沈安合、梦如谢裕安的分别相比,两人之间的离别要简单普通得多了,将那点不舍眷恋都挂在了脸上,却又不肯倾泻而出。
    其实沈安合対白林说过,这次去冀州白林可以不必一同跟去,毕竟白林是沈家的下人。
    但是白林却想也没想就回绝了他的好意。
    公子去哪我就去哪。
    他从七岁便跟着公子了,还想跟到十七岁,二十七岁,怎么能现在就停下脚步呢,只是初儿
    他转头看着站在商苑身侧的初儿,不知道从哪涌来的勇气,対着初儿大喊道:你等我回来娶你啊!
    这句话白林说得十分笃定,因为他知道表小姐在这,那公子早晚也会回来的。
    这一句大喊,冲淡了苦情的离别氛围,也将初儿的脸给说红了。
    在沈安合离开下陵城的前夕,她找到了谢裕安。
    将那一方桃花帕子交到了谢裕安手中,谢裕安看着手中帕子微微愣神,过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她此次来下陵城是打了什么名头。
    没想到这方帕子真的在沈安合和商苑的手上。
    但是。
    她又将帕子塞到了商苑的手中:这帕子我要它也无用,你留着吧。
    商苑摇摇头,这帕子虽然是沈安合送给她的第一件东西,心底有些不舍得,但这终究不是沈安合的东西,也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不用了,我现在已经有更好的礼物了。
    她等着,等着沈安合给她折一朵真的桃花来。
    那些刺客的尸体,褚泱让人拖了回来,交给杜奉为调查这一次的刺杀案件,不过一日的时间,杜奉为便将那些人的身份给调查清楚了。
    回陛下,是司礼监的人。
    杜奉为低头如实说道。
    这次他没用上什么手段就将那些人的身份给查了出来,不是他本事大,而是幕后之人根本就没有隐藏的意思。
    个个面白无须,是去了子孙根的阉人。
    心中早就有了猜测,今日杜奉为的话也只是给这份猜测上戳了一个肯定的章,褚泱面色微冷,秦淮现如今就连弑君都敢不加隐藏了。
    但这也从侧面反映,秦淮开始慌了。
    之前秦淮架空他手中的权利,但是从未动手要杀死他,因为秦淮明白那时杀死他就能掐死一只虫儿一般简单,这么简单的事情,秦淮不屑去做。
    秦淮弑君,已是犯了死罪,陛下要不要派人去拿了他?这番话杜奉为说得十分迟疑,若不是眼下这种情况,不用陛下吩咐他都会带兵将秦淮给捉拿归案。
    但是他心中明白,秦淮只手遮天这数十年,手上的势力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
    更何况他不知道褚泱的心思,不知道褚泱有几分除掉秦淮的决心。
    闻言,褚泱眉头微蹙,他又何尝不想下旨让人去拿了秦淮,但只能摆摆手:现在还不是时机,小不忍则乱大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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