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打的你!她有些心疼。
    少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前倾了身体,看着她的眼睛,自顾自的说着:是不是因为我不听话,所以阴阳道君才会惩罚大家,所以姆妈和阿姐才会死?既然大家都死了,那我我什么时候也能一起死?你是来带我离开的么?
    我
    宝乐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这次黑暗来的比以往都要快,甚至等不及让她组织一套安慰的说辞。
    抬头变成了阳光笼罩,低头是白雪皑皑的古南京城。
    面前一身黑色劲装的男人,手持一把削铁如泥的长刀。他头戴斗笠,面遮黑纱,刚以手中的长刀,抹了对面身着白色锦袍的男人的脖子。温热的鲜血洒在雪地上,犹如绽放的红梅。
    宝乐曾看过这幅场景,就在镜中界回到重黎村的时候。
    当时她看不清他的长相,只依稀辨认他手中杀人的长刀是子午阴阳锐。此时此刻,那人杀人后并未离去,而是缓缓摘下斗笠与面纱。面纱后的那张脸,正与君之一模一样。
    君之从腰间抽出一方巾帕,安静擦着手上溅到的鲜血。
    他虽与君之有着同一张脸,也同样的面无表情,但他给宝乐的感觉如此陌生,甚至不如前两场梦中的少年熟悉。在她犹豫的时候,远处缓缓走来一人,那人一身红衣,在雪地里尤为显眼。
    这身红衣宝乐很熟悉,当时她以为来的人是前两场梦中的少年。不知过了多久,梦中的少年长大了,个子也比之前长高些许。虽然依旧清瘦撑不起衣衫,却给人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
    他越来越近,在看清楚他脸的一瞬间,宝乐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低声叫唤:君之
    来人虽然穿着少年的红袍,却也有一张君之的脸。两位长得一模一样的君之,在雪地里相遇。
    沈忘言说过,被修复肉身之人会与将他修复之人长相一致,为君之修复肉身的是沈临君。其实早在前两场梦中,他们相遇之时,宝乐就大概猜到少年就是君之。虽然他长得与君之不太像,可他身上的感觉,真的让她再熟悉不过。再者,若他不是君之,怎么会连续两次出现在君之的梦中,甚至第二场梦里只有他一个。
    君之在沈临君面前站定,瞥了眼地上的人,不由问道:他死了么?
    沈临君冲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叹了口气,君之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悲伤。想想那年,尚且年轻的君家小少爷还并未寡言,所以表情上也要更丰富一些。
    我去找辆马车。
    找马车做什么?
    把他送回沈家。
    沈临君听到他的话,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一直咯咯的笑个不停。笑了许久,笑的嗓子哑了,他才收了声:君之,这些年辛苦你了。
    君之道:没有辛苦。
    沈临君摇头:你不觉得现在辛苦,未必以后也会这么认为。到时候想骂了,我都不知道轮回了几次,可不就没的骂了么?
    不会,这是我答应你的事。
    今日之前,我总在想今日。如今一切都过去了,我又想起未来。你说,会不会有哪一天,你看上了谁家的小姑娘,可那姑娘最后没法接受她变成一个老婆婆,而你还一辈子年轻,不要你了怎么办?
    君之皱起眉头:沈临君,这是你现在该关心的事么?
    沈临君嬉笑着:要真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你把我们的事告诉她,努力博取人家小姑娘的同情,甚至还能说得更惨些,我不怪你。
    突然头疼的君之朝着沈临君摆了摆手:滚吧,我去找马车。
    沈临君冲着他的背影,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在君之离开前,他低着头,轻声说道:这次是沈家害了你,我替阿月和你说声对不起,以后以后还是要辛苦你了。
    宝乐当时离他们不远,所以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沈临君最后这句话说得那样轻,只是冬夜的南京城更加安静,这声道歉回响了许久。
    君之离开之后,沈临君慢慢走到白衣男人的尸体旁边。他捡起了对方的扇子,放在贴近自己胸口的位置,然后就像他方才杀人那般,快而狠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君之牵着马车回来,看到雪地里并肩而躺的双生子,慢慢握紧了牵着缰绳的手。
    同饮美酒,共赴黄泉,两个傻子罢了。
    他放下缰绳,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后抬起头,看向宝乐的方向,一如少年初见时那般温柔的笑着:姜宝乐,你又来啦。
    她很像说些什么,可是梦境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抬头是烟雨朦胧,低头是秦淮河畔。
    宝乐安静的坐在一艘画舫上,看到岸边有一行四人在向画舫靠近。为首的是位老熟人,正是穿着白色衬衫与西裤的沈云芙,那年的沈云芙刚满十六岁。她缠着李谙,一直叽叽喳喳,要不是她爹拉了她一把,能缠到人家身上去。
    没错,除了沈云芙以外,剩下的三人分别是沈思维、李谙与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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