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总是轻飘飘的,但落在有心人耳朵里却是十分沉重。
    分明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但当时陈浠的神情似乎历历在目。
    脚下的花盆倾斜着,泥沙洒出零星,像是荒诞的艺术画,而眼前那张年轻的脸上满是迷茫和恼怒,与不久前咖啡店里判若两人,让她在那瞬间看起来莫名可怜。
    温之信很快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失了分寸,但他似乎无可辩白。
    电梯间的色调十分冰冷,衬得陈浠的脸色更加难看,镜片后的眼睛像在发光。
    那时他对陈浠还有一些主观上的错误认识,以为她是快要哭了,而温之信不擅长应对眼泪,因此难得感到手足无措。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这是一个大误会,陈浠并不是一个喜欢掉眼泪的人,只有她让别人掉眼泪的份。
    那天的最后,陈浠没有接受他的道歉,只冷冰冰地甩下一句下次议论别人不要在这么明显的地方便离开显而易见的嘲讽,笃定他们还会再加以议论,丝毫不给台阶下。
    在这事过去没多久,陈浠又因温之信丢了个大单。
    那个单子是他跟进许久,费尽心力做下来的,尽管他向陈浠解释并非有意为之,而是由于不够熟悉业务,与经销商沟通过程中出现信息偏差才导致发货失误,但陈浠依然不管不顾地给他定了罪,并且拒绝他提出的客观科学的四六分提议,要求他将业绩全数归还。
    对于陈浠这样一刀切,蛮不讲理的要求,他不愿也不甘将自己辛劳的成果拱手相让。
    两人僵持许久,最终在销售会议上公开起争执,闹到邢建林面前才勉强解决,可解决的结果也不尽人意,陈浠巧舌如簧,加上邢建林偏心得明明白白,忙前忙后的他最后拿到手的只有两成的业绩。
    经过这么一遭,全公司都知道他惹了陈浠,难免有议论的声音浮起。
    那时温之信也才二十二岁,一头热的年纪,看起来平和稳重不代表心思真的成熟,更何况陈浠对人不对事,明晃晃地下刀子使绊子,一股要坐实两面三刀的架势,温之信哪里遇到过这种事,对陈浠的印象自然而然如泥石流般下滑。
    不过一组和二组在两个方向,除了会议上的争吵,温之信很少在公司里撞见陈浠,但撞见的时候通常得不到好脸色,他善于交朋友的能力在陈浠身上没有丝毫体现,且他也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爱好。
    总之,一来二去,他们的关系没有缓和,反而越来越僵硬。
    事实上有关所谓的最初,温之信如今已经很少回想,因为没必要,且会徒增烦恼。
    不过由现在再看,要回答刘进有关为什么闹僵的问题,二十二岁的他认为是因为陈浠斤斤计较,得理不饶人,使得事态发酵,可后来经过客观分析,反复自省,难以否认的是,他轻率的言行才是一切的导火索。
    第15章 手机
    温之信删去一些他所认为没必要让刘进知道的细节,删繁就简地讲述来龙去脉。
    原来是这样。刘进摸着下巴呈恍然大悟状,但还有费解的地方,就这屁大点事,不至于五年都没缓和关系啊,而且陈浠怎么说是你不和她好好相处。
    他停了停,用一种十分玄乎的语气说:之信,说实话,你们俩是不是还结了别的仇,譬如她甩了你之类的。
    温之信冷冷地笑了一下。
    刘进乐了:我胡说的,不过能把你逼急了,也是陈浠的本事。
    空调在制冷,发出呼呼的声响。
    刘进依旧苦口婆心地劝两人好好相处,至少表面上不能闹得太难看。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那时候的事情放在现在看就跟挠痒痒似的,不值一提,而且这两年陈浠的性格也变了不少,这次肯费气力做这个项目,我都觉得天降神迹。
    虽说陈浠对销售部是很负责,甚至为了其他经理的项目和他吵过不少回,但陈浠对自己的项目却愈发得过且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一年比一年消极,连脾气都快磨没了,这回如此认真对待,无非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就想吃一年。
    刘进:公司现在每况愈下,业绩一年比一年差,就盼着你们俩把它撑起来了,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什么矛盾趁早说开,你好她好大家好,对不对?
    但温之信一直没有再说话。
    觉得奇怪,刘进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温之信根本没在听他说什么,一双眼睛只静静地看向一个地方那里躺着一部手机。
    与此同时,一道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刘进还来不及作出反应,温之信已经先他一步站起身去拿手机,并且接起了电话。
    他短暂地停了两秒,似乎在等电话那头的人在说话,然后说:是我。
    刘进看着温之信,脑袋里仿佛开了个洞,一大群问号争相跑进来,个个吵闹不停,互相询问:这是什么情况?我是谁?我又在哪里?是我刚才说的话起作用了吗?温之信在搞什么名堂?
    但温之信只是神色如常地对手机那头说: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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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师傅的儿子即将高考,他的压力比孩子还大,陈浠和他聊了一路,快到公司写字楼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不在身上,她暗道要糟,连忙用公司的公机给自己打了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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