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
    她的确相信雷韵没有反叛之心,怀揣恶意的人无法像她那样坦然自若,也绝不会在尸山血海中那么悲伤难过。
    但她同样知道,即便雷韵没有逆反之心,她隐而不报,便是同样的罪责。
    雷韵脸上的神情越发痛苦,但却没有太多挣扎犹豫,她晶亮的双眼仿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有委屈压抑,惶恐和无助,更多的,是释然。
    她说:
    雷神族内部已经分作两派,一派是以我母亲为首,坚持维护圣女,保护圣女,为圣女而战的人,他们满心忠诚,却在战争中作为先锋,一个一个凄惨死去了,眼下余留下来的,恐怕已不足百人。
    另一派便以吾父为首,他们厌恶战争,他们对圣女心生憎恨,他们认为灾祸因圣女而起,理应由圣女承担责任,而不是将他们当做防身的利器,任由牺牲。他们甘愿世界毁灭,也不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在战场上。
    这场战争还会持续多久?我之所以会来新兵营历练,是因为吾父想让我来看看战争给我们带来了什么,为了一个圣女,整个凡界死伤无数,他们认为这一切都是圣女的私心,他们不甘心牺牲所有凡界苍生的性命就为了一个长不大的圣女。
    所以雷神族在筹谋叛变,他们和界外之灵交易,互通消息,让他们悄无声息地带走圣女,以此交换凡界的安宁,停息这场持续了数万年的战争。
    凉锦被突如其来的真相震惊得无法言语,她纵然料到了有人背叛,却觉不会想到背后还有如此复杂的纠葛。
    这已经不单单是某几个人的私心和利益,雷神族这是与虎谋皮,享惯了安稳的日子,就忘却了自己的本分,竟意图彻底摆脱身上的责任。
    凉锦蓦地冷了脸,神情严肃,问道:
    你是否也和他们一样这样想?
    雷韵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既然敢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就已经摆明了我的态度,战争的确残酷,但是圣女才是凡界的根,如果为了保全我们自己而牺牲良知,忘记本分,这样就算最后得以苟活,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雷韵的坦言让凉锦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她与雷韵之间,还不至于无法沟通。
    她稍作犹豫,又问道:
    刚才那人是谁?可是他透露了矿地消息?
    雷韵知道凉锦问话的目的,但她既然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向凉锦挑明了,便也没有再隐瞒下去的必要。
    是他,就是我们之前从关外救回来的那个斥候。
    凉锦这一次彻底震惊,但稍一细想,她又自嘲苦笑自己愚钝,难怪刚才恍惚一眼,她觉得那个背影格外眼熟。
    御灵关消息封闭,要想从关内将消息透露出去,根本难如登天,唯一能做到出关,并且将消息顺利传入界外之灵耳中的人,只牧孑一人而已。
    他这一手苦肉计玩得着实精妙,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一直安分地待在御灵关养伤,才轻易逃过了所有人的猜忌和盘查。
    凉锦怒气冲冲地瞪了雷韵一眼,当初关外作战,雷韵知情不报,还伙同牧孑一起演戏蒙蔽他们的双眼,真是恼人至极。
    但凉锦此时顾不得同雷韵理论,她们在这里耽搁了许多时间,牧孑已被惊动,说不得再晚一些他就跑了,一旦让他离开御灵关,要想再抓回来就极为不易。
    事不宜迟,凉锦没再耽搁,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匆匆奔赴牧孑养伤的营帐。
    她闯入关中,一众侍从先是震惊,随后纷纷聚拢来阻拦凉锦,凉锦却不顾众修拦路,气势汹汹地冲进牧孑的营帐,而牧孑已收拾好东西,正要撤离。
    牧孑见凉锦来势汹汹,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他眼眸一转,见凉锦身后追兵赶来,确信凉锦独身前来拦截必定是没有来得及将消息上报,他大可以杀了凉锦之后,以凉锦无故闯帐为由倒打一耙,拖延时间,方可从容离去。
    决定瞬息已成,牧孑毫不犹豫地出手,趁着追兵还没赶来,他解开了体内的封印,实力瞬息之间回到实境后期,击杀凉锦不过须臾的功夫。
    凉锦还未步入帐内,便率先感受到一股针对她的弥天杀意,牧孑抬掌向她攻来,眼里的很辣果决一览无余。
    凉锦眸中神色一沉,毫不犹豫地取出先前小情霜送给她的玉符,在牧孑掌风近身之前,将玉符一下捏碎。
    她心间一颤,即便这个时候,她还是觉得惋惜,毕竟这是小情霜送她的第一件礼物,就这么被她用掉了。
    但事出有因,经小情霜之手的保命玉符,当是经得住牧孑一击的!
    第119章 第五十章孰是孰非
    玉符破碎,牧孑猛地睁大双眼,他的目光从一开始的狠厉变一瞬间变得呆滞,随后又在惶惶然中充斥了震惊和恐惧。
    而凉锦也在眼前虚空碎裂,两个人影骤然降临的同时,变得呼吸滞塞,手足无措。
    但见她面前的空间被划拉开一道幽深的裂痕,小情霜和绫砚同时降临,小情霜沉默的小脸上是沉默又严肃的神情。
    绫砚伴在小情霜身侧,两指一点,牧孑便在震惊惶恐中身形一顿,再也前进不了分毫。
    在凉锦愣怔的目光中,牧孑面色痛苦地双膝一曲,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冷汗涔涔而落,脸上神态扭曲,却半点声音也无法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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