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砚身子一僵,再回不到当初的淡然,嘴角全是苦涩:“我不知道。”

    “要不是位列仙班便能有机会再与你相见,我何苦埋头修行这些年?敬之,以前我对你不好,不过是没得勇气跟你坦率自己的心意,与其说是恨你,不如说是恨我自己的不争气。”

    “敬之,如果还能重来一回,没有谢临渊带给你的背叛,没有因为报复而对裴元峥的利用,你……会选择我么?”

    “会选择我陆言么?”

    沈临砚抬头,语声坚定而认真:“不会。”

    “就算重来一回,我只会凭着自己的心选择,再不会像曾经的自己,喜怒哀乐,尽为了旁人而活。”

    陆言苦笑:“看来,你对谢临渊,总是比旁人特殊,不是么?”

    沈临砚摇摇头:“心底做出的选择往往骗不了人,就连自己都无法忽视,我累了,不想再违心而活。”

    “何为违心?”

    陆言上前一步,彦青下意识要来拦,被沈临砚一个眼神阻止了,不情不愿的领着众人退开到两丈之外,盯着这边片刻不敢松懈。

    “何为违心?”沈临砚玩味咬字,良久,却笑不出来了,“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陆言,你既问我何为违心,那我反问你一句,何为顺心?”

    “……”陆言默然。

    沈临砚摆摆手,叹道:

    “我这一生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既有办法晓得我同谢临渊置气,折腾,可我和他纠缠分合至今仍旧没能分开,你就该明白,有些事,你不是说断就能断得干净的。谢临渊有句话说的对,我与他,这辈子是撇不清了。”

    “既然你这么累,就没想过放手?”陆言忍不住上前急道。

    “放手?”沈临砚高深莫测一笑,“你又怎知我这一切,不是在欲擒故纵?欲先擒之,必先纵之,得不到都是最好的,男人这点小心思呐~”沈临砚摇摇头,笑。

    陆言愣愣的望着他:“你……你都是……”

    沈临砚将食指放在水润的唇畔上,右眼一眨,端的是莺燕风流,媚意横生:

    “人人都道我是那被追逐捕获的猎物,下场可怜可叹,可又有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乐趣?莫要小看了任何人,说不定,无名小卒转身就能将你往死里整,让你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栽在了谁的手里~”

    陆言第一次真正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曾经震慑六界、地位尊崇的紫微北帝。

    稳坐多年帝位而不倒,并使得无数仙家神使对其甘愿俯首称臣、将这些人才收纳于紫微垣的领导者,那个一度让据说实力在众界能翻云覆雨的勾陈大帝甘愿屈居第二的北极至尊,直到此刻,才冰山一角的显露出实力的半点端倪。

    陆言觉得,好像自己如今才是第一次稍微的看清了现实。

    或许,拥有这样善于游走在善恶之间的人物,唯有谢临渊那样的人,才能有资格与之并肩。

    他第一次觉着,他与沈临砚之间的差距,这般大。

    昊海与细砂的区别么……那谢临渊呢?浩瀚无际的苍穹?

    “我多少还是不甘的,敬之。”陆言苦笑,“我就不信,不光是我有这种感觉……裴元峥不也还是没死心么,你只要劝得动他放弃,我就服你,干干脆脆的退出。”

    沈临砚嘴角一挑,笑得明媚,眸底精光不着痕迹一闪:“你倒是敢赌,需要立字据么?”

    陆言蓦地抬头,眼里全是怒火:“你既然不信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来诓我这句承诺?”

    沈临砚指尖一转,转出一团火焰,瞬间奔向陆言心口,陆言还来不及躲,那团火焰便一头扎进了陆言的心脏。

    陆言脸色一白,愣愣抬头看他:

    “到现在,你还这般防我?”

    沈临砚把玩着指尖窜出的火焰,漫不经心道:“放心~又不是什么毒虫凶蛊,你我相处那么多年,我什么为人你还不懂?天天与药草为伴,何曾碰过苗疆那些古怪?”

    陆言沉默,半晌才艰难的开口:“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沈临砚视线从指尖上移开,落到陆言面上:“谢临渊让你怎么做,你便怎么做,他的计划总是完美得令人艳羡……既然他说好,便让他放手去做,他还能走得更远,在我离开之前……咳咳……”

    触目的鲜红,自他指缝间渗出,看的陆言脸色大变,作势就要冲过来。

    沈临砚极狠的瞪了他一眼,不着痕迹示意了下背后不远处的彦青一帮人,陆言这才生生止步,压低声音急道:“不是说都好了么?怎么还会这样?”

    沈临砚咽下满口腥甜,擦去嘴角血渍,一如往常般慵懒的挥挥手,笑意盎然,仿佛方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好不好都这个样子,有什么区别?这事你莫要宣扬出去,搞不好谢临渊又要拿你出气,连累你无辜受罪~”

    “怎么,他还不知道你这情况?”陆言眉毛都皱在一块了,“以他的能耐,你怎么瞒过他的?”

    “雕虫小技罢了,”沈临砚白着脸,额上都是冷汗,实在忍不住便架在陆言的肩上,远处看来不过是二人勾肩搭背叙叙兄弟情的情形,沈临砚不过一个动作,却连力气都去了大半,凑到陆言耳边,艰难咬牙,“万事都可商量,唯独此事,你谁都不许说!”

    陆言赶紧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应道:“你我情分还说这些客套话?我帮你瞒着便是,今后若有需要,不方便的地方你找我,我自然帮你,谢临渊不会对我起疑的。”

    沈临砚点点头,捂着嘴又咳了几回,气若游丝道:

    “扶我到你房里坐会儿,我撑不住了……小心,别让后头那帮尾巴看出什么苗头来,大不了……就当我玩了一把爬墙就是,他翻了醋缸总也好过他见了我这模样,成日担忧惊疑。”

    陆言想了想,边扶着他往自己暂居的院落走,一边犹豫道:“你打算瞒多久?谢临渊心思可仔细着呢,你就不怕他眼尖察觉?”

    沈临砚自负一笑,却掩不住的虚弱:“只要让他事多到忙的焦头烂额,应接不暇,我看他还如何到处找我茬……咳咳……往后若是瞒不住了,还的多靠你打点打点……”

    陆言脚步一顿,才又继续迈步,看了眼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尾巴”,叹一声:“随你,谁叫我认栽了呢~”

    沈临砚笑笑,忍不住挪揄:“不是不甘心么,这么快就认输了?”

    陆言脸色一正:“我是认真的。”

    沈临砚沉默,也敛去了笑容:“我也是认真的。”

    顿了顿,沈临砚停步,又郑重道:“对谢临渊是认真的,从头到尾。”

    陆言深深的看着他,良久,架着他继续往前迈步,却再也没有低下头看他。

    “我知道你的坚持,敬之。”陆言的声音轻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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