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竹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瞧着这石楼,道:“好好的一座世外桃源,春时桃花烂慢,夏时青果漂香,秋时叶飞果落,冬时雪压枝头。多美的景色,你却偏偏煞风景的在这里修这么一栋黑岩石楼。怪模怪样的,实在让人可惜。”
    李乐笑道:“办公的地方嘛,总要透着股子肃穆才好。若是都如前山那般风花雪月,桃花庵里的逍遥自在,那还有谁有心思处理公务?”
    梅香竹没好气道:“总是你有理。”
    守门的玄衣见两人过来,齐齐行礼之后,将那扇沉重的木门缓缓推开。
    两人进入石楼,走在全部都是由黑岩嵌成的走廊上,却也不显黑暗。两边星星火火的烛光,将走廊照的十分光明。
    李乐道:“这一楼,是平常会客所在,大大小小的厅堂,我布置了十来间。二楼是青花司日常处理公务的地方,秋名山,以及青花司各处的消息会总,都会集中在这里,你要仔细些,别让不相干的人钻了空子。三楼是你的办公室,日常公务处理,便在那个地方。”
    梅香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知道啦,还要你这没良心的小狼狗说?最近一段时间,该熟悉的地方,奴家都已经熟悉过了,若是由着你来为奴家操心,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呢。总之,晚上我是不会在这个地方睡的,黑沉沉的,跟见了鬼似的。”
    李乐笑道:“你在在提醒我,晚上来找你的进候,别来这个地方吗?”
    梅香竹娇笑着打了他一下。
    走廊的尽头安插着两支火把,火把的照耀下是两扇沉重的雕花木门。两个玄衣便站在木门前,瞧着李乐与梅香竹过来,行礼之后将那两扇木门缓缓打开。
    就见里面是一座巨大的厅堂,装扮的富丽堂皇。
    洁白大理石铺成的地面,被顶上那十二盏巨大的牛油灯照的煌煌生辉。四根巨大的廊柱后面,是一汪清泉池水,里面正有潺潺泉水流过。
    廊柱前,依次摆着十二张小叶檀的案几。案几后面,青花十二会的会首们,或站,或坐,或媚眼流转,小声交谈,或低眉垂目,战战兢兢。
    木门打开之后,原本有些小声的嘈杂,也随之停止。
    会首们立刻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直勾勾的瞧着门外走进来的两个人。
    就见一身大红妆容的梅香竹,风姿飘然,目不斜视,向着正门对面的主位走去。
    而她身边,一身玄衣硬制服,外罩玄黑尼料大风衣,头戴乌纱折上巾的挺拔英俊公子,却向着她们微笑着点头。
    虽然笑容很温和,这俊俏公子看起来也很和善,笑眉笑眼的。但任谁都知道,这位只怕就是那搅动江湖风云的“绝公子”了。
    十二行会的会首们齐齐低头行礼,不敢有半步雷池。
    迈了八步台阶,一直上到厅堂主位上。梅香竹站在椅子则面,李乐顺势坐下后。
    梅香竹才开口道:“姐妹们都坐吧,自家姐妹又客气个什么?”
    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的会首们,低首垂目,齐齐答道:“是,谢大姐赐坐,谢大督帅恩尝。”
    说着话,全部都安安分分的坐在了案几后面。
    梅香竹轻笑一声,道:“咱们姐妹们共事多年,所以多余的客套话我就不说了。云诺依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各位姐妹心里都有数。如今,青花归属玄衣,也是大势所趋。姐妹们心里想必也是很服气的。”
    说到这里,梅香竹的声音变得有些冷,凤目微凝,寒光烁烁,道:“因为不服气的,都死了。”
    清清淡淡中,却透着不容质疑的霸道。哪里还有她平常迷情恋恋,妩媚动人的姿态?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
    会首们悄然无语,等着梅香竹继续说话。
    只听梅香竹接着道:“大姐我不管你们在自家分会的地头上的靠山是谁,也不管你们以往私底下都做了些什么。这些我都可以不管,因为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但是如今,你们要搞清楚,你们只有唯一的靠山,便是玄衣,便是大督帅!若以后谁敢不尊玄衣号令行事,那济南会首秦婉歌,便是她的下场!听明白了吗?”
    会首们齐齐答应着:“尊大姐的令,奴奴们明白了。”
    李乐摆摆手,道:“行了,吓坏了她们,何必呢?各位会主姐姐又都是明事理的,哪里经的住你这样的威风?”
    梅香竹收住刚才的女王范儿,又回到了媚态横生的样子,娇笑道:“奴家的威风,还不是靠着大督帅才起来的?若是没有大督帅,奴家哪里敢有这样的势头?”
    李乐有些头痛的向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在问:“有必要这样吗?”
    梅香竹传递来的信息也很明显,不屑的瞧了瞧下面那帮会首,再看了看李乐,就是在告诉李乐:“一帮吃软怕硬的主儿,若是不把小狼狗你捧上去,她们只怕又会有些小心思了。”
    李乐无奈,叹了口气。
    梅香竹接着道:“行了,大姐我该说的话都也已经说完,你们以后要做什么,怎么做,前面都已经跟你们说得明白,此刻也就不多做啰嗦了。你们不是一直想见见大督帅吗?”
    “如今,大督帅便坐在这里,你们也都瞧见了。那么现在,你们也都一个一个上来,给大督帅敬杯酒,好让大督帅也认认你们。瞧瞧都有哪些行首,又是姓字名谁。”
    会首们互相瞧了瞧,却谁也不想主动站出来。主要是心里有所顾忌,都不愿意当那出头的椽子,抢打的鸟。
    梅香竹也不言语,等着她们自行决断。李乐也在借着这个机会,品味着各家会主的心性,所以也是面带微笑,眯着眼,从她们身上一一扫过,就是不言语。
    过了半晌,坐在左边第一张案几后的冯小汁,打破了这样怪异的气氛,端起案几上的酒杯,站起身来,款款走出,站在厅堂中央,双目含春,媚目流转的说道:“奴奴西都府会首,冯小汁,斗胆请大督帅喝一杯。”
    李乐笑了,这冯小汁倒是个出类拔萃的,借着马行空给她的胆子,想在此时拔个头筹,在自己跟前留下些好感,这样也好,给她个十足面子。
    于是李乐端起酒杯,呵呵笑道:“冯会主有礼了,若论交请,神刀万马李家侯,那是累世铁打的一般。你与马六叔只差办一次花堂了,若论起来,本督帅还要叫你一声六婶子呢?”
    冯小汁轻媚娇笑道:“哪里当得起大督帅如此称呼?奴奴不过是个任人玩弄的风尘女罢了,能让大督帅另眼相看,奴奴便心满意足了。”
    说着话,掩纱轻举杯,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乐跟着抑头,饮酒。
    冯小汁妩媚笑道:“谢大督主赏下的面子。”
    李乐无所谓的摆摆手。
    冯小汁款动金莲,坐回自己家案几。
    第二个上来的是右边第一张案几的会首,身材娇小,腰枝颤颤,自来带着一种楚楚动人的模样,走到厅堂中央,柔声怯怯说道:“奴奴东都洛阳府会首,沐小霜,敬大督帅一杯酒,望大督帅赏个面子。”
    李乐举杯道:“沐小霜,本督帅记得你,玄衣攻破金刀门,你是第一个站出来投诚的。听说你今年不过十八岁,当了洛阳会首也不过才两年半时间,难得啊,如此识实务。”
    一句话,便让沐小霜再无后顾之忧,也就是说,日后玄衣清算青花旧党,她沐小霜便已经不在这名单里了。这算是,彻底活了。
    沐小霜盈盈下拜,颤声道:“谢大督恩德。”
    李乐轻笑,摆摆手。
    当沐小霜心安理得的坐回案几之后,其他会首们的心思也都活了。纷纷想着,自己在玄衣接手青花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过抵触事件。
    一下子,有人欢喜有人愁。
    紧接着便是左边第二位的那个长腿佳人,站起身来,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有种从容不迫的姿态,走到厅堂中央,举杯道:“成都府会首,柳秋蔓,还请大督帅赏个面子。”
    她这样从容自信,是因为自打玄衣进成都传唤她的时候,她就没有过半分抵触,表现的十分恭顺。
    李乐瞧了瞧柳秋蔓,轻笑一声,抬杯饮酒,再没有过多的言语。
    柳秋蔓十分诧异,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僵立在厅堂中央不敢动弹。
    李乐冷笑道:“不明白是吧?为何前面两个我都温和以待,对你却是如此态度。你是否在想,是因为你不够美貌?还是因为你与她两个差了交情?”
    面对李乐那双明亮的瞳仁,柳秋蔓竟然感觉到一阵心虚。
    李乐继续道:“柳秋蔓,今日本督帅想问你,你那八八六十四件暗器的打法是学自哪里?你与蜀中唐门的唐靖,又是何种关系?”
    柳秋蔓的脸色立刻变得煞白,强自镇定道:“大督帅明见,唐门谪传子唐靖,与奴奴是多年的恩客。这六十四手暗器功夫也是他教的。做咱们这一行的,若是没有风流手段揽住恩客,即便是再大的本事行是不行的。”
    李乐继续冷笑道:“唐靖就没在你临来京时与你说过什么话?老实着说了吧,别搞的大家都很难堪。要知道,他对你说的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的放在了本督帅的案头了。玄衣的情报能力你是知道的,给你们安排的事情也都是这类事情。所以,你要想明白了再说。”
    此言一出,柳秋蔓扑通一下子跪了下去,伏地哭颤道:“大督帅开恩,唐靖在奴奴来京前确实与奴奴交代过,让奴奴接近大督帅,看看大督帅对唐门的态度。毕竟,毕竟,前些年袭杀探花郎,唐门也是有参与的。所以,所以他便打算探听一下大督帅的虚实。”
    李乐哼的冷笑,不再言语。
    气氛一下子陷入凝困,左近人等都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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