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 阿德莉亚想起了后面那辆车上的歇洛克,特别是想起他呛入花生的那一次。
    我确实在着手辞去研究员的工作。她没有说更多肯定的话。
    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的话,尽可来苏格兰场找我,他的胡子掩盖了他拘谨而郑重的承诺, 只要我能做到的。
    你是出于愧疚才说这样的话吗?阿德莉亚的语气仍旧温和, 但心里却有些觉得莫名其妙了, 她甚至觉得对方的表现有点交浅言深了, 她又产生那种或许我还是和别人保持一些距离感比较合适的感觉?
    更何况如果不是为了歇洛克,她估计都不会再踏入苏格兰场。
    我以为这次的出手相帮是因为我们勉强能算上朋友?布拉德故作诙谐道。
    朋友这个词简直戳中阿德莉亚最心虚的地方朋友?她的朋友有福尔摩斯就够了呀。但后来又冷静下来,不对,史密斯肯定是一号好友,这么算下来的话斯蒂尔顿也是,反正朋友这个概念还是很宽泛的。
    她想通此间关节,正欲应下这个名头,却注意到布拉德接近温柔地注视着自己,她的言辞突然就卡在了齿关。
    不对劲,他嘴上说的是朋友,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吧?
    阿德莉亚心中警铃大响,话在口中绕了一圈,说出时候的语气又多了几分疏离和文绉绉的社交腔调:当然,没有哪位绅士会拒绝伦敦前途无量的探长的友谊。
    他们东扯西扯讲了几句无关话题,阿德莉亚始终对自己的事情保持缄默,于是布拉德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最终两个人都归于沉默。
    回到贝克街时已经凌晨一点多,阿德莉亚有些疲惫地自发下了车:那么我先回去了。
    本欲伸手的布拉德默默收回了手,却仍然下了车对她道别:祝您好梦,不要被今天的冒险惊到。
    阿德莉亚抬了抬帽子以示致意,后面那辆马车载着歇洛克,阿德莉亚稍微等了等,便等到了她的室友。不知为何,她心中生出了一种啊,得救了的感觉,甚至难得地,主动挽上了歇洛克的胳膊:正等你呢,我忘记带钥匙了。
    你倒是难得粗心,歇洛克颇有兴味地挑了挑眉,他好似转头才发现探长也下车了一样,摆出同阿德莉亚相似的客套表情,感谢今日探长的鼎力配合,才能救下我兄长的朋友。
    布拉德的表情湮灭在苏格兰场标志的胡子之下:这本就是我的工作。
    然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补充一句:福尔摩斯先生,祝您周末愉快。
    他们推门的动静很小,但还是惊动了趴着睡觉的先令,金毛犬睁着困倦的黑溜溜的眼睛又跑来蹭到阿德莉亚脚边。阿德莉亚下意识松开了歇洛克的手臂,摘下手套还顺手递给了歇洛克。然后她蹲下身双手捧住狗头。
    你就这么欢迎我呀?她用力薅了一把狗子,然后转头看歇洛克,你该反思反思,你平常不带先令出去遛弯,他都不亲你。
    她好像一下子卸下了伪装,眼中流光肆溢。
    歇洛克无奈地举手投降:先生,过河拆桥恐怕不合适,我还帮你拿着手套呢仔细你的围巾,会沾上先令的毛。
    你往地上乱扔你的围巾大衣的时候可没在乎这些,先生。阿德莉亚回敬。
    事实上这个冬天十分漫长,又比阿德莉亚所设想的短暂许多。她休假回来之后,处理完实验室参与的一些工作,便正式提出了辞职,开始备考医师资格,好在她存款颇丰,还有些产业,日子过得倒是比较愉快。
    而春天也就在不经意之间到来了。
    伦敦的春天来得很是润物细无声,几乎就在某个瞬间,阿德莉亚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唤醒了她的感官,她才恍惚意识到,春天在她不知晓的时刻到来了。
    你看上去有些感叹要抒发,侦探站在她身后看向窗外,他心中回荡的旋律是贝多芬的《春天奏鸣曲》,或许能说与我听听?比如你将日历本撕掉的事情。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大侦探的眼睛,她撇了撇嘴:我以为你会为我保留些隐私。
    我只是高兴,虽然我猜测你会说主要是因为冬天已经过去,他感受着同一个春天的心旷神怡,但我考虑有一部分原因或许在我身上。
    阿德莉亚回头才发现两人站的距离有些近了,她几乎能撞上侦探的鼻尖,侦探先生也意识到这一点,几乎是同时往后让了一步。
    她倒是不在意这个,但看着侦探的动作不知为何就是有些笑意从眼角跑了出来:或许有,但只有一丁点儿。
    歇洛克失笑。事实上即便他后退了,两人的距离也是很近的,晨曦的光透过窗户,使他的灰眸具备了更多真实的色彩,而那之中倒映着她的面容:这已经足够令我骄傲了。
    我觉得你最近有些别扭。阿德莉亚明明是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却咕哝着抱怨他。
    我有吗?歇洛克明知故问。
    你有,她往前半步靠近他,指尖戳了戳他的肩膀,突然靠得离我很近,然后等我发现后又后退一步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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