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凌尘似乎都快被云谏这不咸不淡的样子气疯了。
    你让他们知道你能离开云缈山就算了,让他们误以为你同下界的妖邪有勾结,至少他们也拿不出实打实的证据,这些暂且不谈,可是简十初那小子那边,你要怎么交代?
    交代?云谏冷嗤一声,好不容易带了点愠怒的意味:我要给他什么交代?人是我杀的,你让他来找我就是了。
    钟离泽真是你杀的?步凌尘显然也很惊讶。
    钟离泽这人一贯伪装的好,名声也极好,维护他的人不占少数,虽然这小子心思不正,小奸小恶的事没少做,但好歹并未招惹到神隐峰,更何况这个人背后的人,不会简单。
    你就没想过这么做,会给你自己带来多少麻烦?
    他话没说完,就蓦地听见房间内哐当一声,似有瓷器摔落,又有谁摔倒在地。
    步凌尘还未反应过来,面前站着的人就似一阵风般消失在面前。
    等他跟过去时,只见云谏已拦腰抱起浑身颤抖不休的少年,手臂绕过少年的背脊,掌心抚着少年的头发,让人的脸埋在自己胸前,当个宝贝似的,捂得严严实实。
    以曾经从未出现过的温柔安抚道:别怕,没事了,我们已经回来了。
    原是地上残留着的那团将夜换下来的血衣,让将夜瞬间回忆起自己意识不清时,一剑又一剑地刺透钟离泽身躯的那段可怖记忆。
    将他吓得魂不守舍,才趔趄摔倒。
    步凌尘简直活见鬼了:是不是他唔
    他竟然被云谏施了禁言术!
    云谏薄唇开合,无声地警告:你吓着他了,这话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人是我杀的,谁来问都是这个结果,记住了吗?
    呃他不点头,这禁术就无法解除,步凌尘翻了个白眼,只好允诺。
    白衣青年垂眸看着将夜有多温柔,他抬眼盯着那团血衣的时候就有多凶悍,一个眼神,桃眸中就迸出一团炽烈的白焰般,瞬间将那团之前未处置的血衣烧成灰烬。
    步凌尘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云谏了。
    见这人抱着宝贝,好像等他处理的那些事都不及这珍宝重要,他作为好友,实在不能看他这么玩物丧志。
    于是从宽敞大袖中掏出一枚白色小药丸,就要往将夜嘴里塞,却被云谏警惕地躲开。
    嗐!他脾气可就上来了啊!
    步凌尘气急败坏道:他魇着了,心态脆弱得很,受不得刺激,你当我是要当着你的面毒死他吗?只是一枚糖丸,让他好好睡一觉,做个美梦罢了!
    这么一说,云谏紧绷的情绪也松了一些,他任由步凌尘将那小药丸喂进将夜嘴里。
    药效很快,少年几乎不消片刻就彻底睡着了。
    活见鬼的事在同一天之内看多了也就麻了。
    步凌尘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明明一年前云谏还是那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甚至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疯狂心思被他察觉到零星半点,这个人不见得是众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尊,也不见得是屈服于命运的囚犯,更不见得是悲天悯人的活菩萨。
    总之,云谏天生反骨,没有多少人看得出来,他步凌尘也是用了一千年时间才瞧明白的。
    不管该是什么模样,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云谏适合冷漠,适合淡然,可能也适合露出凶悍狠戾的一面,唯独这温柔,实在是奇怪。
    这份情绪,他只对将夜表露出。
    就更加让步凌尘后悔自己没跟下山,没瞧见什么有趣的事。
    接到云谏从苍梧城传回来的信时,步凌尘还挺兴奋的,云谏终于想通了,只要将夜死了,那牵连他的生死契顶多折磨他一阵子。
    反正这个人又不怕疼,倒是无所谓,之后再沉睡个百年,重新醒来便是。
    可是,等到步凌尘赶去苍梧城的时候,才知道神脉那处出了意外。
    要命的是云谏居然也去了!
    他再一次将自己当作收拾烂摊子的工具人,恹恹地赶到后山神脉岩洞时,见到的就是面色苍白,羸弱不堪,浑身灵力所剩无几,却还抱着将夜,源源不断将自己所剩不多的灵力都往少年身体里灌的场景。
    那些修士大约都误会了云谏什么,一个个剑拔弩张,拦着不让云谏走。
    步凌尘看得出来,云谏灵力快耗尽了,随时可能因体能不支化身原形。
    这要是被这群小修士知道了,那还得了?
    步凌尘烂摊子收拾惯了,处理起来可谓是得心应手,很快就将两人带回了神隐峰。
    只是
    你要不要休息片刻?至少等缓过来再去,毕竟你现在这个状态,也算不上多好。
    随时有撑不住人形的危机啊。
    不必,走吧。
    再不下去,恐怕那些人都要忍不住攻上神隐峰了。
    步凌尘眼见着云谏将才回神隐峰后吸收到的那点灵力,全部设成了数道防护结界,里三层外三层地护住这间水榭,他愈发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相熟了千年的友人。
    与此同时,云缈山主峰的后山禁地中,简十初抱着一堆碎肉残肢匍匐在黑袍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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