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费廉心中还是能端的起来,他始终认为士农工商,即便是再富贵又如何,那终究是不入流的商户,和他们这等传道受业的书香门第还是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等以后他把自己的儿子好好教导,早日科举入仕,比他张家强是迟早的事情。
    见着张放远毫无松动的意思,他拱了拱手,全然是不做村里人那幅卑躬屈膝的模样:张家生意如日中天,可我还得奉劝一句,孩子的学业也是要紧的。
    不再多说,费廉道:告辞了。
    张放远也没留人,都不曾站起身来,任由着他去。
    许禾这才进屋来:二姐时常过来也不见她开口提让两个孩子去费家读书,倒是说今下咱们家里好了,应当去城里请名师授学,费廉自请上来怕是和费娘子串通一气过来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张家在村子里财势地位一骑绝尘,谁看了不眼红,八竿子远的亲戚都想来走动攀亲,费家说来还是连襟,费娘子自然是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只是把他张家当傻子不成。
    两口子没有理会费廉突然的造访,继续打理着家里。
    又过了两日,择了个黄道吉日,两口子留了黄芪和两个雇农子女在老宅做事,自行领了甘草和剩下的奴仆去城里的新宅子。
    原本那头也是安排置办齐全了东西,但搬家当日还是大包小包的装置了三两车的行李,光是小朋友的东西都装了两车。
    带着一杆仆役,竟也是浩浩荡荡。
    两个小朋友在马车里蹿来蹿去,左边爬到右边去,两头的帘子都卷了起来,天晴后的官道上枝繁叶茂,鸟语花香,一改年冬时的萧条,孩子的精气都比冬天更好。
    就是越来越大,越来越磨人了。
    过来坐好,别摔着了!
    许禾圈了这个,又跑了那个,哥哥还能说住,小鲤哥儿是完全管不住的,昨日和孩子他老爹睡的有些晚,这阵儿孩子跳闹的他头疼。
    他掀开帘子,冲着前头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人道:你倒是会躲闲在外头骑马,自己儿子也不管管!
    张放远扯着马到帘子跟前去,戳了戳趴在窗口的小家伙的脸蛋儿:小鲤哥儿又淘气惹你小爹生气,出来爹爹带你骑马。
    我不要,小鲤哥儿要跟小爹爹在马车里吃果子。
    还吃?你都比你哥哥要重两斤了。
    就要吃,不要爹爹。
    张放远无奈,朝后头的人挑眉:瞧吧,不是我不带,是不要我。
    日日和孩子拌嘴,那能要你嘛。许禾瞪了人一眼,张放远便又看向还算乖巧的瑞锦:哥哥要不要骑马?
    沉默寡言的瑞锦站了起来:要!
    还是哥哥好,不嫌弃爹爹。
    张放远伸手把小崽子捞到了马上,放在身前揣在怀里圈着,马儿高大,在马车里坐着视野更好,瑞锦眼睛都开始放光了。
    害不害怕?
    张放远埋下头在瑞锦脸上亲了亲,小朋友一点不害怕,反倒是催促着要跑起来,见左右官道上没有马车,张放远便驱马疾风而去,许禾只见着父子俩风中的背影。
    他长吸了口气:这父子俩!倒是还不如把孩子看在面前省心些。
    一路上闹了好些时辰,车马才进了城去。
    去年自打入秋以后许禾就没有再带两个小朋友上过城里,大半年的时间都是在家里过的。现在放出来就跟脱缰的小马一般,一刻也停不下来,体力又很好,路上就玩乐了几个时辰现在也不觉得累。
    不过要搬去新家了,环境陌生还是有一点收敛,不像在村里那么欢脱看不住,还算比较老实的跟在大人身旁。
    青山巷这头安静,地势又宽阔,宅子之间不像是闹市区那么紧凑,一户紧贴着另一户,而是房舍之间有个一两丈远的距离,素日来就更为的宁静了。
    他们的车马多,停在外头又搬进搬出的,响动不小。
    宅子隔壁的宅门嘎吱一声裂开了一道小口子,接着探出了个脑袋来,后头是喊着公子的丫鬟声音。
    两口子搬过来原就是要去拜会周围邻居的,眼见是开了门正好打声招呼,倒是没等他开口,就听见门缝里传来一声软萌的:叔叔。
    张放远听着有些熟悉,许禾也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贴着腿站着的小鲤哥儿听见动静早把脑袋都快偏到隔壁去了。
    是你呀?
    张放远乍的一眼还没认出来是谁,细看了才晓得是先前进城在官道上见着的小孩子,本就去了些时日,那日小朋友被大人抱着衣着简朴,这朝在高门大院儿里,又锦衣装扮,若不是小朋友生的白皙可人,他印象有些深刻还真不知道是谁了。
    你家就住在此处?
    骆予星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小:星哥儿和祖父住在这里。
    张放远不由得看了一眼宅邸:那还真是巧了,待叔叔收整完毕就去拜会你祖父。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孩子答道: 骆予星。
    小星哥儿。
    张放远念了一声,和善的同他挥了挥手。
    这才折身回去继续搬运行装,同许禾说谈了一番先前进城时遇见祖孙两人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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