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觑着皇帝的脸色,皇帝脸色倒是没什么异样,平静淡漠依然,手中一支狼毫笔杆却应声而断。
    查下去,谢澹越发轻淡的声音道,给朕把这个人找出来,朕要把他五马分尸!
    卫沉心下一凛:是!
    姑娘不喜生人,出门身边都有暗卫,叶菱叶茴更是寸步不离,若是遇到什么可疑之人,应当不会无人察觉,所以倒不像是为了劫色。谢澹沉吟片刻,却忽然说道,去从忠王府入手查查。
    遵旨。
    陈连江从殿外进来,吞吞吐吐笑道:陛下,那个姑娘身边的下人来说,姑娘游湖去了。
    谢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场小雨带走了这几日的闷热,空气都凉爽多了,便不经意地说道:姑娘要游湖就游,叫船工稳着些就是了,可有什么不妥?
    也没什么不妥,陈连江迟疑了一下说道,下人说,姑娘晌午前就去湖边走走,遇到了卫妃娘娘,两人一起钓鱼说话,又叫了画舫来一起游湖,还在画舫上一起用了午膳,似乎还叫人备了酒
    谢澹愕然一瞬,慢吞吞放下手中刚换的一支狼毫,问道:早怎么不来禀报?
    人都在画舫上,姑娘似乎玩得很开心并且早也没叫人拿酒,就是下雨后才叫人送了一壶女儿红上去,下人们不敢扰姑娘的兴致,刚才叫人拿酒送去,叶菱才趁机打发了人下船来禀
    谢澹听到女儿红反倒放心了一些,应当是卫临波喝的,女儿红这种烈酒叶初别说喝,尝都不敢尝一口。他将手上的事情随口|交代几句,便叫陈连江拿把伞来,瞥了卫沉一眼说道:走吧。
    卫沉迟疑了一下,问道:臣去后宫,合适吗?
    谢澹嗤笑了一声道:朕又没说你私会宫嫔,真以为朕看不出来,卫临波是你找借口留下的,你自己去处理好。
    别带坏他妹妹。
    谢澹自己撑伞出了门,两个小内侍便也撑伞跟上,卫沉愣了愣,讪讪接过陈连江递来的竹伞,匆匆跟上。
    雨势还渐渐大了些,谢澹一路找到湖边时,果然瞧见湖面上一艘不大的画舫,船头船尾各有一个戴斗笠的船娘撑着长篙在雨中缓缓划着,人都在里面也看不见,隐隐的似乎还有丝竹之声,这卫临波倒是很会及时行乐。
    谢澹立在湖边青石板路上看了看,吩咐身边内侍:把船叫过来。
    内侍手做成喇叭状冲着船娘喊了几声,小雨哗哗,雨声加上乐声,离得远船上怕是没听到,老半天也没有反应。
    小内侍觑着谢澹的脸色,索性放开了嗓门,连蹦带跳带招手,画舫才终于有了反应,慢慢划了过来。画舫缓缓靠岸,卫临波一伸头,瞧见雨幕中皇帝撑伞立在岸边,一张脸黑得都能滴出墨汁了。卫临波立刻又缩了回去。
    叶初从画舫伸出头来,瞧见谢澹高兴地笑了下,等船靠岸,便被丫鬟扶着小心踩上踏板,谢澹把伞撑过去遮住她,伸手接住她过来。
    叶初被谢澹扶着站稳,回头笑道:林姐姐,你明日还来玩吗?
    明日卫临波故意落在丫鬟们最后,躲在画舫就没出来,含糊道,明日再说吧,我不一定能脱开身。
    那改日你来玩记得叫我。
    好的。
    两人一问一答,谢澹脸色不禁越发黑了,这才玩了一个下午,见了他都没先叫哥哥,就只惦记着哪门子姐姐了!
    谢澹把伞往叶初手里一塞,一手托着她腰臀一手揽住她的背,抱起人来就走。
    谢澹一口气把叶初抱到岸边水榭,把她放下来看了看,小姑娘出门时还穿着藕荷色绫绢的绣鞋,雨虽然不大,可这么走回去一准要连裙子都湿了,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蹲下|身来,叶初笑嘻嘻爬到他背上,谢澹背起她回去。
    卫临波从画舫窗中悠然望着岸上,皇帝背着小姑娘,小姑娘两手撑着伞,两人就那么在雨中悠然走远了。卫临波莞尔一笑。
    我说,你怎么跟这位小祖宗玩到一起了?卫沉跨进画舫,挥手叫船娘都退下。
    不能跟她玩吗?卫临波笑道,这位小主子,还真是叫人没法不喜欢。
    卫沉道:容小的提醒您一句,那就是陛下的眼珠子,您可有点儿分寸。
    卫大人眼中我就是个没有分寸的人吗?卫临波从容反驳道,也容小女子提醒您一句,我可没找姑娘玩儿,姑娘叫我陪她游湖,我还敢拒绝不成?
    卫沉在卫临波对面坐下,默了默,一时却不知要说什么,卫临波先开了口。
    卫大人,你们到底打算何时让我伤重不治啊,我什么时候可以离京?
    卫沉道:陛下命三司审理楚家一案,总得些时日,便能为你父亲平冤昭雪,昭告天下,再说宫里一些事务也要你帮忙一阵子,你急着走做什么?
    这些事情我不在京城也无影响,我打算先回茂州祭奠父母家人,然后也就该入秋了,秋色宜人,我不用再东躲西藏隐姓埋名,就想四处走一走。卫临波宛然一笑,意有所指道,卫大人,我并不太喜欢京城,不习惯这里,不打算继续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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