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从身后抱起,柔声道,你傻了,你才刚刚吃过,就又要吃。
    温初弦被他倾斜地搂着,不语,只簌簌眼泪如雨流。
    谢灵玄忙改口道,好啦,你要吃,我就喂你吃,你喜欢吃多少都行。你要吃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他挥手唤来了点瘦肉粥,却不敢给她吃太硬太辛辣的食物。温初弦拿起勺子,啪嗒啪嗒的泪珠掉在瓷碗上,碎成晶莹的数瓣,吃不下去。她确实是不饿的,可心中的恐惧却时刻告诉她,她饿。
    谢灵玄不忍,将汤匙轻轻从她手中接过来,舀了一勺,吹凉,喂给她吃。见她这般,悔意似吐信子的毒蛇,时时刻刻咬噬着他的一颗心。
    他想将来他若死,就入业火地狱,活活饿死吧,她听到他得到这样的报应,没准会开心。
    谢灵玄喂给她一口,她便乖乖吃了。喂了将近半碗,他便撂下汤匙,不再喂了。她此刻根本不饿,皆因幻觉才老说想吃饭,若吃多了必然上吐下泻。
    摸一摸她的额头,果然还有些发烫。前些日她发的那场低烧,到现在还没好利索。
    初弦。
    他将她抱得紧紧的,贴在她耳边问,你冷不冷?
    发烧的人都爱冷。
    不冷。我热。
    温初弦眼皮半合着,轻轻挣扎了下,你放开我。
    谢灵玄微放开她一些,却仍让她躺在自己臂弯里,没有超出他所能触及的范围。
    他扶了下额头。
    他做了什么。
    他明明爱她却又为何,如此伤害她?
    他聪明一世,此时却沦为嫉妒的傀儡,如走火入魔似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是无比期望自己就是谢灵玄,那样,之前她像个小影子似地追着他,口口声声说喜欢你玄哥哥,就都是对他的。她也会心悦于他。
    谢灵玄命人拿来了些冰袋等物,又亲自给她灌了点汤药。她想睡,他就在旁一直陪着她好了,她想吃,他就拿给她。
    只要她能好好的,他不要她的臣服了,不要了。他臣服她。他亦不妄想什么孩子了,那药他吃,他一直吃下去。
    哪怕她像之前那样虚与委蛇地对他。
    温初弦喝下退烧的汤药后,又躺下了。她仿佛还有点神志不清,秀美的容颜挤出一个荏弱的笑来。谢灵玄黯然,转身欲去,却听她细细地嗫嚅了声,玄哥哥。
    你给我唱个歌谣来听听,好不好?
    就是你以前经常哄我睡觉的那个。
    谢灵玄回过头来,漆黑幽深的眉睫下,映出点温暖、迷茫,又落寞的光。
    嫉妒吗?嫉妒死了。
    也该死。她又把他当成真谢灵玄的替身了。
    他长长吸了口气,告诉自己,一次,只有一次,算是他赔还给她的。
    等她清醒了,他就掐着她的脖子指名道姓地叫她明白,她男人到底是谁。
    谢灵玄声音微凉,倚在她床畔,缓缓给她唱了起来。
    他歌声轻柔,调子宛如插上了羽翼,飘飘欲仙,愈升愈高。
    这首歌谣他唱得其实并不熟,只听过谢灵玄给她唱过一次,略有些忘词。
    长久以来,他一直在有意模仿谢灵玄的嗓音,好让他和谢灵玄达到完全的一模一样。可此刻,他用的却是自己本来的音色。
    沉睡中的温初弦晓得这并不是玄哥哥的声音,而是那人本来的声音。可她实在全身力气都耗尽,没法再叫他闭嘴了。
    许久谢灵玄从卧房出来,汐月和乐桃等人都在守着。
    谢灵玄道,她发烧了,好好照顾她。
    就只有这一句吩咐。
    汐月等人躬身领受。
    二喜奔过来,问他温家的那全哥儿怎么办。
    谢灵玄道,也治好。
    二喜问,那温老爷那头
    那日的闲汉给温老爷留下的阴影不小,现在阖家都认为全哥儿是兰娘与别人的杂种,甚至怀疑温初弦都不是亲生的,要把她也族谱除名。
    可闲汉这件事,本就是子虚乌有的。它本是在朝堂上向对方泼脏水的一种手段,为了逼温初弦低头,才用在她身上。
    公子可要还全哥儿和夫人的清白?
    谢灵玄沉默片刻,遥望阴沉沉的天空,风无纤埃,雪无微津,细小的雪糁儿落在他手心里,片刻就融化了。
    不必。
    他淡淡道了句。
    她没有亲人,受尽万人排挤唾骂,会更合他心意。她被泼脏水,染上杂种的骂名,亦是他想要的。
    待她被所有人都抛弃时,就会晓得,这世上唯有他会对她好,唯有他是她的依仗。
    就像这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他掌心一样,她也在他心中。
    转眼,花奴已经来谢府数日了。
    在这种家风清正森严的大宅院里,花奴那样的出身,几乎人人唾弃,人人看不起。若非谢灵玉时时护着,她根本就在此活不下去。
    谢灵玉虽然每日都来看花奴,但绝不从她这里留宿。花奴满心以为,自己成了玉郎的人,今后就可以恩爱美满,高枕无忧了,可糟心事还是一件接着一件。
    她苦苦挽留谢灵玉,花奴从前与玉郎的百般恩爱,玉郎对花奴发过的誓言,难道玉郎都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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