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到如今,某些细节又发生了点改变,比如风花雪月要放在荣华富贵前面,荣华富贵变得可有可无,又比如风花雪月特指温初弦,任别的女子再美,却也无法再入他的眼。
    温初弦见他凝然,大概也猜到了他的答案。
    那你想当皇帝吗?
    这话问得大逆不道,若被外人听了去可了不得。
    但话赶话,既问到这儿了,她脱口就说出来了。
    谢灵玄失笑道,不至于吧。
    他是个很随性的人,没那么多远大的志向,宏伟的目标。当皇帝说得简单,实际做起来是多累的事情啊。
    你之前说想和我归隐虽然只是为了骗我的,但如果你现在还愿意的话,我还是在等着你的。
    温初弦的心蓦然咚咚了一下。
    她怔怔扬眸去看他,愕然不笑,秀美的眼眶轮廓也在颤,像是泪水说话间就要涌出来了。
    他如羽毛般轻吻了下她的眼皮,她的眼皮随之闭上,吻中摇漾深情。
    她喉咙干涩,差一点点就说出我还愿意四字了。
    不是想骗他,也不是因为爱情而感动,完全就是鬼使神差,仿佛他说什么或者去哪里她都想迎合似的,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天长地久地这样肌肤相亲下去。
    可是他从前害过她的那些事,浮在心中难以忘怀。
    她艰难在他的温柔乡里挣扎着,竭力使自己不堕落,维持清醒却不知这清醒还能维持多久。
    没得到她的答复,谢灵玄也不着急逼她。
    这次他们在一块,估计以后就不会分开了吧,他们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厮守,不必急于这一时。
    翌日天不亮温初弦就自然醒了,只因每日清晨谢子诀都催促她去给长公主请安、陪长公主用饭,连着一个多月来,她已经养成习惯了。
    她醒得早,谢灵玄却醒得比她更早。
    他已然穿戴齐整,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帮她穿好了衣裙,拢罢了头发,谢灵玄说,本想与你到外面用一顿早膳,却不想今日还要去大理寺一趟,实在走不开身,只得改日了。娘子便先凑合凑合,在水云居自叫些喜欢的吃食吧。
    温初弦调侃道,这些日我都去婆婆那处吃,用的都是清水白粥。如今能在自己院子里吃可太舒服了,吃什么都是美味。
    顿一顿,又严肃说,你去大理寺,能不能带着我?我要见玄哥哥,只有见他真的安然无恙,我才能放心,否则你休想和我在一起
    谢灵玄老大不快,捏着她的下颌,再敢叫一声玄哥哥,我真把他脑袋卸下来。
    温初弦悚然畏惧,讪讪摇摇头。
    不,不敢。我说错了。
    他这才去了怒火,平淡说,去就去吧,有什么所谓,用不着这么威胁我。
    温初弦回嗔作喜,挽住他的手臂,柔柔道,谢谢夫君。
    她当然知道眼前这个人害了玄哥哥,她却还这般和他苟且,真称得上一对恶夫恶妇。
    她现在如在泥淖里挣扎,既挣扎不出来,就只得与他同流合污。
    谢灵玄微有怃然,二喜过来,给他端上一碗汤药,是治他背上伤口的。他被她刺下的伤口一直没好利索,时不时就咳嗽,这些时日他一直饮着药。
    水云居的总管已被重新换回了二喜,至于三旺,八成已被杀了。
    严格来说他是个记仇之人,得罪过他的人都没好下场,却不知为何他没跟她算那一簪之仇。
    是君子可欺之以方,还是他现在只是隐忍不发,后面还有更深更狠毒的报复等着她?
    她不相信他就这么轻轻易易把她放过了,甚至还答应释放他的情敌和死对头谢子诀,他原不是这样慈善的人的。
    不过现在他既愿和她好着,那她就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她还中毒了呢,能活到哪一天都不好说。
    谢右相谢灵玄被人冒替之事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道谢子诀用谢右相的身份,暗中做下了罄竹难书的恶事。
    这些莫须有的罪行,谢子诀当然没有做过,许多事情的时间也对不上。不过既然有人有心指鹿为马,翻云覆雨,这些细节便很轻易地被糊弄过去。
    一夜之间,谢子诀从高高在上的进士郎沦落为阶下囚,大理寺给他判的原本是斩监候。
    可谢右相慈悲啊,不忍见一条性命白白流逝,便暗中求裴大人通融,饶过谢子诀的性命,只将他流放便好。
    说是流放,其实和放了谢子诀差不多,只是谢子诀以后再不能回长安城了。
    人人都夸真右相有菩萨的心肠。
    裴让都觉得不妥,若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也太愚慈了些。这人利用您的身份胡作非为,论律当斩,您又何必这般悲天悯人呢?
    谢灵玄云淡风轻笑说,非是我慈悲悯人,只是家中夫人苦苦相逼,定要我饶了他的性命。
    裴让疑道,妇人之见,您也是听的?您说将他流放,是不是叫下官暗中派人将他了结的意思?
    谢灵玄摇头道,放了就是放了,岂有暗中相刺杀之理。他只是一介书生,又没做过什么恶事,留他一条性命也没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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