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沅顺势靠在她肩上,专注聆听,她接下来的每一字、每一句
    阿妧,你要知道,那些和你不相合的人,到头来,只会是你人生中的过客。
    不必念念不忘。
    你放下,才能真正地,往前走。
    前面不止能看得更为广阔,还能遇到,真正适合你的人。
    微风穿过窗牖,吹动初沅额前的碎发。
    初沅望着支摘窗外的斑驳碧影,惝恍的思绪,似乎也随之而动。
    ***
    当日,大理寺衙役便押解着被捕的两名黑衣杀手,回到府衙关押审问。
    这群黑衣杀手训练有素,他们见此次刺杀落败,大都于宴席上自戕。仅存的这两个活口,也是由于十五早有觉察,及时打落他们手里的陌刀以后,方才就地逮捕。
    然而他们中的一人意图行刺太子,尽管失手,却也令太子重伤。若非太子仁厚出言制止,恐怕他当时就要被东宫侍卫殴打致死,再少一名人证。
    衙役将他们关到大理寺牢狱之后,各种严刑拷打,始终没见他们松口。
    无奈之下,狱卒找到负责此案的谢言岐,大人,他们硬着骨头不肯张嘴,太子殿下给的期限又只有五日这可如何是好啊?
    灯烛凄暗的牢狱中,谢言岐隔着铁栏,抬眸看向枷锁捆缚、遍身血污的两名黑衣杀手,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他轻拨扳指,分明是漫不经心地笑着,眼里神情却肃然,接着审,二十四个时辰,一刻都别停。
    这大理寺牢狱不见天日,但凡是凡胎俗骨,遭到不休不止的审讯,决计撑不过两日。
    闻言,狱卒思索片刻,后知后觉察出其间用意
    只要凶犯濒临极度的疲惫,就不愁他们于意识涣散之际松动。
    思及此,狱卒连忙拱手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召集府衙僚友,连夜轮换审问。
    就在狱卒将要转身离开之时,谢言岐忽然想到什么,碾了下扳指,出声叫住他,府衙不是新进了两个官吏吗?叫上他们,让他们在旁边看着,多学学。
    他指的,自然就是新来的林评事,还有一个从地方调任上来的寺丞。
    让他们跟着旁听,确实是一种历练没错,不过,是不是有些过于严苛了?
    整整有,两日两夜呢。
    狱卒不免头皮发麻,脊背微僵。
    没想到,他们这位新任的少卿,竟是如此的,刚直凛然。
    再度抬脚离开返回牢狱的时候,他的步伐明显比先前快了不少。
    半刻钟以后。
    林评事和那位新任寺丞便匆忙赶来。
    期间,谢言岐也在旁边听着,并适时地给出提议,让他们调整审问的方向。
    两天的时间,他倒没有让林评事和寺丞跟着夜以继日,还是会在他们撑不住的时候,让他们去小憩片刻。
    他则是喝着浓茶。
    果不其然,在第二天的半夜子时。
    其中的一个黑衣杀手昏昏欲睡,又让一瓢冷水兜头浇醒。
    他在半梦半醒之时,终是撑着溢满疲倦的浑浊瞳眸,口齿不清地,吐了个宋字。
    这很难不让人想起当年那个举兵谋逆,轰动一时的叛臣宋颐之宋。
    而这个宋家,也确实有着行刺昭阳公主的理由。
    若非昭阳公主回宫,恐怕那个仅存的宋氏余孽宋初瓷,到现在还鸠占鹊巢,顶着常宁公主的封号锦衣玉食。
    得到这个结果,谢言岐并不意外。
    原本大理寺府衙的官吏,是想尽快将宋初瓷捉拿归案,然而只凭着杀手的一面之词,终究难以服众。
    毕竟宋家在十八年前满门抄斩,如今的宋初瓷不过是一朵娇花,孤立无援,又何来的能耐,去号令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
    谢言岐让府衙上下瞒住消息,暂时莫要声张。
    但是有了收获,总比一无所得的好。
    这日,连夜轮换审问的大理寺官吏终是得以休憩。
    熹微的晨光穿透云层,在鳞次栉比的长安城中,徐缓抹上一层朦胧光亮。
    奚平牵着青帷马车,走到大理寺府衙的大门前。
    谢言岐一边迈过门前踏跺,一边抬手摘下官样幞头,捧于臂弯,嗓音沉着浓重的暗哑,往兴道坊那边回。
    镇国公府在崇义坊,和兴道坊临近,却绝非回府的必经之地。
    非要往兴道坊经过的话,少说也得比往常多绕个半刻钟。
    不过奚平稍微思忖片刻,便也了然
    昭阳公主的宅邸,就在兴道坊。
    如今因着前两日那场刺杀,昭阳公主的行踪败露,自是没有必要再隐瞒身份,继续留在长公主那里。
    眼下时辰尚早,指不定,她就在府中。
    但是奚平打量着谢言岐眼底的憔悴暗青,忍不住蹙起眉宇,劝道:世子,不如还是直接回吧?
    这两天彻夜审问。
    旁的官吏可以和别人轮换,然而他却始终盯着全程,不曾有片刻停歇。
    再强健的人,那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啊。
    况且现在的谢言岐,确实是有些,不修边幅。
    他毕竟是成年男子,两日未有拾掇,难免就会浮层青茬,显得有那么些落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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