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岐捉住她的柔荑,握在掌中,笑着反问道:殿下这是心疼了?
    初沅没有应话,但她眸里蕴着的愁楚,就如同一层薄雾,笼着她的情绪。
    不需他过多探究,便能看透。
    谢言岐捏捏她的小手,不禁笑意愈甚,殿下就这么害怕成为小|寡|妇吗,嗯?
    一时间,话题又回到最初,她刚来这里的时候。
    初沅曲指勾了勾他手心,瓮声瓮气地回道:才不是,我又没有嫁给你
    他们现在,便是连婚约都不曾有。
    谢言岐也一直耽搁着,尚未来得及向圣人请旨。
    虽说昨晚的事情,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的心里,也会有不安。
    他也会怕。
    怕一步不慎,便误了她的终生。
    思及此,谢言岐眸里的笑意逐渐敛去。
    他目不转睛地凝注着她,问道:所以,殿下愿意下嫁微臣么?
    他这般郑重其事,倒是让初沅有几分猝不及防。
    因着心里的诧愕,她那双本就大的眼睛,不免又睁大一圈。
    谢言岐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的眉眼。
    他继续逼问:嗯?
    初沅在他的逼视之下,退无可退。
    她樱唇翕动,还没来得及道出心中答案。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圣人听说谢言岐已经苏醒,便决定过来看看他。
    毕竟,谢言岐是因为救他,方才落得个身负重伤。
    况且,他也确实有些事情,需要过来找他问一下。
    顾及谢言岐尚未痊愈,须得静养,所以圣人此次前来,并未带过多的扈从。与他同行的,就只有一个掌灯的内侍,和两名负责他安全的带刀侍卫。
    奚平站在门前望风,见到圣人负着手,慢步往这边走近,不禁眉宇微蹙,忧心地看向身后紧阖的门扉。
    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以作提醒,旋即,上前向圣人问安:参见陛下。
    圣人微不可查地一颔首,目光飘向他后面的暖阁,问道:你家世子可曾醒了?
    奚平不敢欺君,但也不敢轻易地放他进去,泄露初沅的踪迹。
    他嘴唇翕动,几番开口,如何都答不上话来。
    圣人见他支吾难言,难免怫然不悦,生了几分不耐烦。
    正当他准备出言责备奚平的不尽责,竟是连自家主子的状况都不知的时候,屋内传来一阵茶具摔碎的声响
    初沅听出圣人的声音,登时心慌撩乱,着急忙慌地想要离开。
    可她侧卧在谢言岐身旁,双足却是搁在脚踏,这样的姿势维持太久,难免不适腿麻。
    她甫一起身,两腿便像是针扎似的刺痛。
    初沅一个不慎,便朝着地面跌倒。
    身体失重的瞬间,她出于本能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孰料,竟是扯动了床边春凳上的幔帛那上边,放置着一个茶壶,里头盛着温水,以备不时之需。
    随着她这一扯,茶壶倏然落地,清脆地碎在耳畔。
    有些许碎片飞溅,落在了她的裙袂。
    初沅整个人怔住,心头漫上绝望。
    谢言岐本想拉住她,可现在的他到底是受了伤,稍一动作,伤口便洇出血迹,身上缠好的纱布,也立时晕开一道殷红。
    看着跌倒地面、一脸生无可恋的初沅,他先是一怔,旋即,反倒是无奈地笑了。
    这傻姑娘,还真是生动诠释了,何谓慌不择路。
    他抑着笑,问道:摔到了没?
    初沅手撑着地面,缓慢起身。
    她蓦然回首看向他,瞧见他胸|前洇出的血迹之时,原先的穷途落魄一扫而空。
    初沅凝着眉,呼之欲出的关切问询尚且卡在喉间。
    这时,圣人也因为屋内的这阵动静,径直朝着这边走来。
    奚平拦不住,只得紧随其后,暗自祈求今晚的事情莫要败露。
    终于,圣人走到门口,抬手轻叩屋门,蕴川,你醒了吗?里面是发生了什么事?
    此情此境,他的声音于初沅而言,不啻于催命符。
    初沅复又回首,望向不远处的屋门。
    灯火映出圣人的身影,清晰地拓在门上。
    眼下,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扉,他继续在外头追问着:蕴川,蕴川?
    初沅整个人僵住,生怕他会在猝不及防的下一刻,破门而入。
    她强撑着不适,艰难地站起。
    谢言岐坐在床上,单腿支起,慵懒地将肘臂搭在膝上,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
    好整以暇的模样,和她的局促不安相较,倒是显得她格外的不稳重。
    初沅看见他的伤,又不好表露心里的埋怨。
    她紧张无措地环视四周,意图找出一个藏身之所。
    谢言岐下颌微抬,笑着示意她身后的屏风。
    初沅读懂他的意思,一时间,也顾不得其他,拖着僵麻的双|腿,趔趄行至那座黄花梨木山水屏风的后边,蹲下身,躲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直等不到谢言岐回应的圣人,也终于耐不住性子,径直推门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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