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帘子下了马车,紧接着映入沈孟眼帘的是一片连绵山脉,层峦叠翠,远处山峰高耸入云,近处松柏郁郁葱葱。

    一片苍翠中立着一个孤零零的墓碑,沈孟瞥了一眼,上头写着的正是她的名字。是了,她都快忘了,她已经死了许多年,今儿个正是她的忌日。

    今儿个天气不大好,天空灰蒙蒙的,还飘散着绵绵细雨,侍童点着脚尖为梁珏撑着伞,但还是有雨丝顺着风吹进来,一点点地润湿了他的头发。

    风很冷,沈孟在簪子上待着都能够感觉到凉。梁珏就这么在寒风冷雨中对着她的墓碑站了许久,一直到过了几个时辰,她后来娶的那任新正君才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山。遇到梁珏的时候自然又是一顿冷嘲热讽。

    梁珏的脾气其实算不得很好,沈孟原以为他会恼,但他只是像个木头一般,任由身边的小厮脸涨得通红也不反驳对方一句。

    她的后任正君很快就走了,只有梁珏留了下来,他又待了好一会,放好了她生前爱喝的酒爱吃的饭菜便默默地离开。

    上山的时候很顺利,结果下山的时候却遇到了劫财的山贼。沈孟是个无能为力的鬼,只能提了一颗鬼心,为前夫梁珏捏了一把冷汗。

    山贼求财,掀开帘子便要搜刮车上的好东西,梁珏不管事,他的侍童便拿出了首饰,还交了些银子,但山贼显然并不满足。一阵天旋地转,沈孟待着的簪子正被人从梁珏的头上拔下来。

    在拔簪子的时候,木头人一般的梁珏却突然发了疯一般地去夺回来,山贼被吓了一跳,也顾不得怜香惜玉,反手就是一巴掌。梁珏被打得踉跄,但仍旧抓住簪子不放,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山贼,把对方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叫瘆得慌。

    争执过程中,梁珏被山贼捅了一刀,血都流到簪子上,但他仍旧死都不放手。扭打过程中,车子从山崖侧边翻了下去,梁珏连车带人一起掉了下来,自然是没了性命,只是他的眼神还专注地盯着那簪子。沈孟又飘了下来,在这个时候,梁珏突然抬起头来,对着她所在的方向念出两个字来。

    周围□□静了,所以尽管他的声音很小,沈孟还是听清楚了他在叫她。

    可能是因为做鬼的时间太长,沈孟忘却了许多生前的事,她在这一刻才想起来,她待的这簪子,便是昔日她送给梁珏的第一个礼物,也是唯一的一件礼物。她向来喜欢聪明人,梁珏明明做了那么多蠢事,甚至为了那么一支破簪子,连命都给丢了。可她忽然觉得,要是能够重来一会,她愿意为了他后悔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早早和亲亲土的地雷

    这两天去物流部门帮忙,手已废,实在写不出隔壁的文,这个存了点稿,就提前更新作为节日礼物好了。我明天休息好就开始更新权臣

    女主很渣,可以骂她不准骂我

    ☆、002

    沈孟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见行凶作恶的匪盗从山坡的小径走了下来。

    对方到底是见过血的亡命之徒,倒也不怕死人。

    她先是用鞋子尖重重地踢了梁珏一脚,见人没反应,才举着一把弯刀小心地蹲下来,确认人真的没有气了。

    那匪盗才松了口气,又伸手去拔梁珏手中的簪子,沈孟虽然寄身在簪子上,但半点左右簪子的能力也没有。

    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凶恶又贪婪的匪盗卯足了劲地生拉硬拽,试图把染了血的玉簪从梁珏的手里拔/出来。

    在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连人胳膊都拉脱臼了后,这簪子还是纹丝不动地被死去的梁珏紧握在手里。

    那匪徒念了声晦气,又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掌心,歹念一动,便举着弯刀要去砍梁珏的手。

    似乎察觉到什么,已经没了气的梁珏眼角流下两行血泪来。沈孟心念起伏的厉害,这似乎有了灵性的玉簪,也在一瞬间断成了四分五裂的状态。

    玉在魂在,玉毁人亡。簪子碎的时候,沈孟也眼前一黑,彻底地陷入了黑暗这种。等她再度产生意识的时候,周围的环境还是有些昏暗,而且闹哄哄的,定下神来一看,还能看到到处都红艳艳的。

    她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认真一想东西,便顿觉头痛欲裂。一只带着薄茧的手及时地扶住了她的身体,还用恰到好处揉着她的额角,把她陷入一片混沌的意识拉回到现实当中来。

    “难不成死了的人还能再死一次?”沈孟心下念着,只觉得这阴曹地府虽然有些阴冷潮湿,但闹哄哄的,实在和她想象中的阿鼻地狱有些不大一样。

    搀扶着她的“鬼差”开了口:“主子,您舒服了些没有,您要是吃不消的话,接下来的酒我找几个人替您挡了吧,主夫还在等着您了。”

    一阵冷风穿过长长的回廊,从荷塘上一路飘过来,把沈孟吹得一个激灵,整个人也清醒了几分。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再和记忆里地对一对,这分明就是当年她成婚时候的场景。

    听说地狱里的第十八层,便是让人不断地回忆人生最痛苦的事,但娶了梁珏她虽然不见得多欢喜,也不至于称得上痛苦难耐。

    见她一脸茫然,“鬼差”的声音便有几分着急了,连着唤了她好几声:“主子,主子?”

    沈孟这才定了定心神,借着银白色的月光打量扶着她的人。对方有着比她记忆里年轻了十几岁的脸,表情还很生动,这种紧张不安的表情在她的记忆里已经很少在对方面上出现。

    沈孟的想法有些动摇了,地府的鬼差竟是这般的尽职尽责,竟连这种状态也悉数模拟了出来。

    她忍不住用指尖掐了下掌心,因为要读书写字的缘故,她的指尖被下人修剪得光秃秃的,指尖也磨得很是圆润,掐在指心并不会弄伤。月色朦胧惹得人微醺,但她掌心的疼痛确实真真实实的。

    人若是死了,再怎么掐自己也感觉不到疼痛,这点沈孟在她自己还是个孤魂野鬼的时候就验证得清清楚楚,疼痛感太过真实,沈孟心下大动,面上却不显露半分,只用平常语气问身边人:“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她年轻的侍女有些诧异:“主子,您忘了,今儿个是您大婚的日子啊?”

    沈孟的指尖越发掐入掌心几分:“这个我当然没忘,我说的是今儿个是什么年什么日。我喝的有些多,记不大清楚了。”

    尽管知道自家主子一向记忆力出众,但她的神色太过自然,又因为她先前确实被客人们劝了不少的酒,侍女倒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您说这个啊,今儿个是丙申年,乙亥月,庚子日,宜纳采、定盟、嫁娶和祭祀,是个再好不过的黄道吉日了。”

    沈孟的生父去的早,继父是个厉害角色,不过在她的婚事上也不敢胡来,倒算是尽心尽责,而且这新来的少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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