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桐镇和黄鹄岭打得火热,京城里穆冰瑶在一品状元楼,和叶氏兄弟、秋娘、温如仪一起研究那五十叁张地契。
    看房契还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消遣。
    穆冰瑶道:“这两天天干物燥,正鑫当铺外要加强注意,李旭要纵火,大概也就这几天的事。”
    叶家驹点头道:“郡主放心,一切都已经打点好。”
    秋娘和温如仪两人,一动一静、一冶艳一清丽,却难得的投缘;而且只身在外,对对方的遭遇都起了怜惜之情,很有相依为命的味道。
    秋娘道:“郡主,李旭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祖产遭到拍卖,当天权贵云集,李旭极有可能动手脚或找人闹场。”
    穆冰瑶道:“不是极有可能,是绝对可能;但没有关系,本郡主已有办法。这一次拍卖是京城第一次这么大规模公开拍卖田产庄园店铺,李家的东西都是好货,想捡便宜的一定不少,而且我们有这么好的环境和如此美丽的拍卖官,当天一定座无虚席。”
    穆冰瑶把她的办法一说出来,众人眼睛瞠的又圆又大,众人只有佩服的份。
    叶家骏又拿出一只木盒:“郡主,上次你让叶四找师傅做的‘胭脂砚’已经好了,他说总共做了四十六个,在下先带一个给你看看。”
    读书人没有不喜欢砚台的,赞叹道:“郡主,这真是好东西!”
    木盒一打开,整座砚台闪着墨绿色如绸缎的光芒,摸上去的石质纹理更如丝绒绸缎,滑润细致,呵气生雾。
    温如仪一见就眼睛一亮:“好漂亮的砚!”
    叶家骏眼睛闪着炽热的光:“郡主,在下从不知道绿胭脂也能做成砚台,昨天拿到后斗胆试了试,那真是好砚!绝不比老坑端砚和红丝砚差。”
    穆冰瑶微笑,大方道:“那这方就送你了。”
    “郡、郡主!”叶家骏高兴到话都说不出来。
    穆冰瑶又让他交代叶四,以她的名义各送一方胭脂砚给楚江、周磊、袁清砚和陆遥先生;以淮王名义送给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盒子上一定要注明是金玉满堂师傅雕刻的;然后留二十方砚台在金玉满堂贩卖,另二十方她让影卫拿回来给她。
    “是。”
    叶氏兄弟和温如仪都知道,等这胭脂砚一被朝堂那几个尚书使用过后,一定马上在朝中掀起胭脂砚热潮,而金玉满堂那二十方胭脂砚,就跟着奇货可居、可漫天叫价。
    叶家兄弟对穆冰瑶简直崇拜到五体投地。
    当初她买那些绿胭脂花不到叁百两,就算加上师傅工钱,一方胭脂砚就回了本,其余随便算算,都是好几万两的净利。更可贵的是穆冰瑶不小气,对待身边的人都好,叶家、楚家、如仪的义父、陆大夫的父亲,她都没有漏掉,全部用送的。
    对叶家而言,遇见穆冰瑶可说是祖坟冒青烟的事儿;原本一个可怜的女儿被人家说未婚克夫,只能为妾;谁知这个女儿才是真正旺了叶家的人,不但自己得到丞相宠爱,成为穆家主母;叶家还因为穆冰瑶,打开完全不一样的格局。
    *****
    相较一品状元楼,皇宫勤政殿的气氛,就没这么愉快了。
    皇帝将一封封陈情递给拓拔珩,表情必须很努力绷住才不至于笑出来。
    那些都是一些世冑和权贵一大早呈上来的,所写的文字虽然不一而足,但内容都是委婉告知皇上,经过接风宴和北苑狩猎,自己家族没有与北周联姻的打算。
    拓拔珩此刻心里的羞耻感,不比在行宫发脾气的拓拔珍低。
    这是他第一次出使大秦,就被人家这么明晃晃的嫌恶和拒绝!
    昨日秋猎的事已经传的满城皆知,不止拓拔珍和穆冰瑶的狩猎比试,还包括他身上有怪味,也被传得沸沸扬扬。
    皇帝其实心里门清,这是他那个正在剿匪的儿子怒了,在替他媳妇报仇。
    不过这样也好,北周来求粮,看在人家国内闹饥荒,大秦不好意思痛宰;现下他们自己这么不济,闹出没人要嫁也没人想娶的窘境,北周再怎么说,姿态也无法摆太高,协议时大秦便有利得多。
    “皇上……”拓拔珩眸子一缩。
    皇帝伸手阻止了拓拔珩:“北周的诚意朕心里清楚,但婚姻讲究缘分,五公主的婚配,朕会再斟酌。”
    “皇上圣明,是五妹过于耿直,才会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皇帝矍铄精明的眸子望向拓拔珩:“公主的婚配其实问题不大,朕比较想知道,叁皇子意属与我大秦何人结亲?”
    拓拔珩对皇帝自然不敢打马虎眼:“大秦皇室女子皆貌美贤良,各个都是人中凤凰,几名权贵之女也都让人惊艳,只是不知是否已有婚配……”
    皇帝笑说:“叁皇子直说无妨,你看中谁了?”
    “本皇子就直说不讳了,不知九公主是否婚配?或者王家嫡女王轻云姑娘……”
    皇帝深眼看着拓拔珩没有说话,直把拓拔珩看得心里有些毛,但他话已出口,也收不回来了,所以一脸坦然,等待皇帝回复。
    皇帝突然道:“朕还以为,叁皇子对我大秦的青城郡主也有意思。”
    拓拔珩心里一阵狂跳,一双眼睛直看向皇帝。
    “皇上,您开玩笑的吧?”
    段承拓一双睿智的眼睛直盯着拓拔珩:“叁皇子也知道朕开玩笑的?若你觉得去和朕的老七抢穆冰瑶是不智之举,那么在林中的行为,叁皇子和五公主做了同样的事,叁皇子就觉得很明智?”
    拓拔珩脸色一白,心想林中之事还是爆出来了。
    他起身拱手:“林子里无非是与青城郡主开玩笑,当然不可能射杀青城郡主,还请皇上明察。”
    “叁皇子,朕希望你明白,你们来大秦求粮,基于人道,朕应该借粮给你们,但若打着和亲求粮的名义,在我大秦玩花样,朕也绝不会姑息。”
    “至于和亲对象……”
    拓拔珩有些紧张,抬头看向段承拓。
    皇帝道:“朕的小九才十四,年龄尚小,若她愿意和亲,可能过两年,朕才同意她出嫁。”他顿了顿:“至于威远侯府的王轻云,有没有议婚你可以去问问,等献宝船会结束,再告诉朕。”
    “谢皇上成全。”
    “明日巳时,朕的国师和几位大臣,会和叁皇子讨论求粮之事,有什么事情,就明天再议。”
    拓拔珩心里骂了声老狐狸!
    他起身要走,皇帝一记回马枪:“叁皇子。”皇帝轻咳两声,一副朕也是为你好:“想办法治好身上的……隐疾,否则……”一个有正常鼻子的皇帝,你说他容易吗?
    拓拔珩的脸色由红转紫、又涨成紫色,几乎是狼狈出逃。
    一回行宫,拓拔珩摔了几乎所有能摔的东西!然后看到几名宫女离他离得远远的,立刻不忍了,恼羞成怒拔刀杀人!
    “你们也嫌弃本皇子?本皇子割了你们的鼻子,让你们都闻不到!”
    “啊!”
    好几个宫女太监被削了鼻子,满脸鲜血,最后都流血过多死亡!但拓拔珩似乎还没消气,一连砍杀了很多人,直到殿中除了他,再也没有任何活人,他才把剑扔在地上!
    两个北周公主都躲在自己房里不敢出来;最后是拓拔璎出来善后,又大着胆子去找拓拔珩。
    北周随行的御医一直无法消除拓拔珩身上的怪味,让拓拔珩气得又要拿剑,忙被拓拔璎拦下来。
    “叁皇兄,剑下留人!”
    拓拔珩羞愤难当,怒瞪着那群大夫吼道:“都给本皇子滚出去!一群没用的东西!”
    叁四个御医仓皇逃了出去,拓拔珩怒得拍桌:“可恶的穆冰瑶!”
    “叁哥,我们……是不是在淮王殿下回来之前,去见一次穆冰瑶?我们以替五姐向穆冰瑶赔罪的名义去找她,让她帮你解了身上的毒。”
    拓拔珩抬头看向拓拔璎,眼神带着探究。
    拓拔璎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忙说:“明天你就要和大秦商议借粮,如果青城郡主不生气了,妹妹想……舆论也不会再抓着我们不放。”
    拓拔璎皱眉道:“昨天秋猎的事传得满城皆知,妹妹觉得是有心人为之,目的是让我们求不到粮,也和不了亲。”
    拓拔珩叹了口气,还好拓拔璎是个有脑子的。
    “还能有谁?当然是淮王段锦使的计谋。”
    拓拔璎眼神闪烁:  “所以我们更要修补和穆冰瑶的关系。”她硬着头皮:“还有你身上的气味……可能也只有她能解。”
    拓拔珩又气的想拔剑!
    *****
    离开一品状元楼,穆冰瑶去了一趟淮王府。
    云扬的神智愈来愈清醒,虽然不会说话,但已经能够认人,身上的毛也不断脱落,五官呈现了出来。
    他看到穆冰瑶,一直往她身后探去;穆冰瑶知道他是在找穆禛,告诉他穆禛和段锦打仗去了,等过两天回来,就带他来看他。
    听到“打仗”二字,云扬神色有些变化;穆冰瑶就和杨氏夫妇道:“多和云将军聊一些军中事,或许可以唤起他的记忆。”
    杨桦是杨德妃的堂弟,对杨德妃这次的作为有些尴尬:“王妃,以前娘娘看得很清楚的,这次……”
    穆冰瑶道:“其实娘娘的态度一直很一致,之前娘娘不知道她身上的毒是顾玉蝶所下,也动过要瑶儿让位给顾玉蝶的念头。其实娘娘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淮王,瑶儿明白。”
    连氏心疼道:“难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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