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负责动线指挥,柯士敦在粮仓里负责带人换粮,他们都是梁宽最信任的手下;这么大批粮食偷天换日,竟也这么流畅的在半个时辰内完成。
    看得躲在一旁的杨远和关翊啧声连连,这梁宽偷梁,看来不是第一次啊!动作这么利索?
    关翊焦急得想冲出去,被杨远紧紧抓住,只能怒瞪着眼,看着一车车的粮被运出去。
    所有粮车都被送走,杨远往后一挥,一道隐没在黑暗中的黑影瞬间掠起,然后他拉着关翊又躲到另一处。
    “今晚吹西北风,咱们不要给烟呛着了。”
    关翊又楞住,怎么,刚才眼睁睁看着白花花的米粮被偷走,现在又要看他们烧粮仓不成?
    关翊实在很懵,官场水这么深?这些楚大人都没教他呀?
    然后他听到:“柯副官,梁大人来了。”
    关翊看到梁宽,眼睛红到要冒火。
    “火油布置完毕了?”
    柯士敦恭敬道:“一切都已经依计划淋上火油,另外东西都运出去了。”
    梁宽看了看眼前聚集的火油桶,少说也有五六十桶。
    他勾着唇笑着:“确定五栋仓库都淋了?里面的稻米必须烧干净才行。”
    “大人放心,而且今晚风大,保证不到一个时辰,里头所有稻米全会烧得一粒不剩。”
    梁宽嘿嘿笑了两声:“很好,这下,关翊、杨游都逃不了关系。”又道:“叫所有人都退出来,还有一刻钟守卫换班,等换了之后,一口气十五个放火点一起放火。”
    柯士敦让人将火油桶送走,叮咛一个都不能落下,绝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黑衣侍卫才刚要回答,突然就听到“轰”一声,五栋仓库突然同时起火!
    橘红的火舌窜上了天,把黑幕瞬间点亮!浓烟也立刻从仓库的四面八方涌了出来!梁宽、徐林和柯士敦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震趴在地,不断呛咳。
    “怎么回事?”梁宽被爆炸弹起了石子打中屁股,疼得他哇哇叫!
    柯士敦和徐林也莫名其妙:“不知道啊!明明交代好,等杨游的护粮队来交班我们才点火──”
    “饭桶!都是一群饭桶!咱们的人现在都在这里,此时起火就是咱们的疏失,快灭火!快!”
    “不、不能灭啊!万一灭了一检查,里面都是受潮的旧粮……”
    梁宽:……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失火!”柯士敦才喊完,杨游就带着替换守卫到来,看到现场一片狼籍,而柯士敦、徐林以及梁宽前面,聚集了一堆空的火油桶。
    杨游忍笑忍得十分痛苦,连眉毛都在抖动,但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下,看起来就像震怒的模样,大喝一声:“你们纵火?”
    梁宽等人看到自己眼前数十桶火油桶,脚底都凉了!
    另一边。
    齐敬带人暗中跟随真粮,发现他们竟将八十万石粮食送到皇宫北苑后山的兽粮仓库。
    在客房又被打断亲热的段锦,接到消息,揉揉穆冰瑶已经瘫痪的腰:  “明天本王带禛儿入宫……”他被穆冰瑶踹了一脚。
    为了预防皇帝老头听到消息爆血管,段锦当然要派灭火队穆禛上阵。
    *****
    “纵火现行犯”梁宽、柯士敦和徐林,因为“人赃并获”,一起移送奉天府。
    这件事攸关八十万石米粟,加上梁宽身为度支员外郎,杜海第二天一大早就呈报刑部和大理寺,皇帝早朝时就很想砍人。
    明明今年大秦丰年,却在不知不觉间,卖了一百万石粮给暹逻、又给了一百五十万石的粮给北周,现在国内出现流民,约需两百万石的粮食,自己信任的左右手竟然还想焚粮嫁祸,叫皇上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皇上当场判了斩立决、梁宽叁人抄家,所有财产充公补粮。
    只是重点是,被烧光的粮怎么补?谁去补?
    官仓里的存粮都有分配,苏冉还在打仗,这八十万石的粮势必要从民间收购。
    朝堂上责备梁宽的声浪几乎要掀顶,但说到谁要去补粮、征粮,却又人人噤若寒蝉,让皇帝的脸色愈来愈像焖熟的茄子。
    因为这是一件十万火急的任务,朝廷最慢叁天就必须集结八十万石粮送过去,否则穆晟在易州怎么安顿流民?
    太子站在皇子列的第一人,他低头不语,袖中拳头攥得紧紧;明明一招好棋,怎么就走到这个地步?
    昨晚段钊得到真粮高兴到要上天,这对失去李家的他而言,简直是久旱后的甘霖;但梁宽叁人被现行逮捕,却又让他气恼掀了桌。
    还好烧的是旧粮这件事,还没有人发现。
    段锦瞇觑对面的太子皇兄,从太庙出来之后,他就变得沉默,不似以往张扬,也藏得更深;要不是小仙姑另有打算,他早就去把他藏在北苑的粮给挖出来。
    最后出来解决问题的,是袁清砚。
    身为天下第一庄慕君山庄的庄主,如果说整个大秦还有谁可以一口气拿出几十万石的粮食,除了袁清砚,应该没人了;所以他一站出来,两边文武大臣再一次觉得皇帝独具慧眼,这国师果然罩得住!
    袁清砚道:“慕君山庄在江南有些农地,今年收成还算不错。”
    段钊冷笑道:“国师富可敌国,八十万石粮,想必只是九牛一毛。”
    段钊的话让众人想赞美的话纷纷又吞回肚里;自古商人最忌讳在皇族面前炫富,一旦被觊觎,就会招来灭门风险。
    袁清砚颇有深意地看了段钊一眼,淡淡道:“我慕君山庄再有钱,也不可能独自拿得出八十万石粮,但身为慕君山庄庄主,又承蒙皇上看重,自当抛砖引玉,出来号召粮商共襄盛举。”
    “皇上,身为大秦子民,慕君山庄可以无偿提供叁十万石粟米,另外五十万石,由臣出面号召江南粮商商会共同筹措,估计叁天内就能集结完毕,应该来得及送至易州救急。至于购粮费用,毕竟那些粮商还有家计要顾,臣可以谈到以市价五成,让粮商共体时艰,唯朝廷需在一个月内筹足粮款。”
    皇帝眉头都松了,筹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没粮,有了粮什么都好谈。
    “国师义举,足为我大秦商家典范,此举甚好!”
    皇帝眼睛瞟向段钊,方才段钊分明是想挑拨他和袁清砚:“太子,朕见你写的几篇文章,在财政上颇有见地,这筹款事宜,朕就交给你。”
    段钊一愣,硬着头皮:“是,儿臣遵命。”
    自古为官,花钱的官好做,收钱的官难为,向人家要钱,得放下身段、脸皮够厚,还要不怕得罪人;可段钊没有拒绝的本钱,更要趁这个机会好好表现,挽回形象。
    最后皇帝下了结论:“朕命国师袁清砚为征粮大使,叁天内筹毕八十万石粮交予淮王,淮王叁天后与关翊一同押粮前往易州,不得再有疏失;另太子于一个月内筹齐征粮款项,不得有误。”
    *****
    中午,段锦和袁清砚同时出现在一品状元楼。
    “无聊公子,不是要筹粮吗?怎跑到这来了?
    “要筹粮也要先填饱肚子,本公子自然是来用膳的。”
    “有句话叫醉翁之意不在酒,无聊公子听过没?”
    袁清砚笑道:“本公子也听过另一句:握的越紧,溜得愈快。”
    段锦立即反唇相讥:“瑶儿不是流沙,是珍贵的珠玉,自然要紧紧握在手里,免得别人觊觎。”
    穆冰瑶趁人看不见,在桌下掐段锦的腰,对袁清砚陪笑:“袁大哥,赶紧用餐,别听他瞎说。”
    坦白说,段钊今天说对一件事,袁清砚富可敌国,这绝不是皇家乐见之事。
    袁清砚自然也知道段锦膈应什么:“殿下对慕君山庄不必多虑,本公子对当皇帝,无论是台面上或台面下都没有兴趣。”
    袁清砚夹了一块鸡肉放进穆禛碗里:“本公子从小习紫薇五行,占星排卦,眼中的江山是天上那片无垠的星空,与殿下心中的江山不同。”
    段锦也夹了一块牛肉放到穆禛碗里:“你想抢的,不一定是江山。”
    袁清砚看了穆冰瑶一眼,微笑说:“那殿下愿意割爱?”
    段锦放下筷子:“姓袁的,不打算好好吃饭就滚,本王一样可以给你打包路上吃。”
    袁清砚笑声朗朗:“殿下说笑了,筹粮容易,但后续怎么做,总要先计划计划不是?”
    “你们就别闹了,禛儿看着呢!”
    可爱的穆禛根本没看义父和爹爹斗嘴,他碗里满满的肉,吃得可开心了。
    她们谈到了段钊筹粮款。
    段钊虽然负责筹粮款,八十万石粮,五成价格约在一百二十万两左右,之前因为李家,能被他剥削的,大概都走了一遍,现在要他再摆一次低姿态求人,恐怕他做不到。
    “所以筹不到他就会去偷,再假装办几场募款会,提升他自己的形象。”穆冰瑶突然严肃道。
    “谁那么倒霉被他抢?”段锦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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