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菲心里气得!
    陈彰等人脸色沉了下来,他们没料到穆冰瑶的后援这么强,连六公主都替她出头。
    翰林书院的书生看丁菲也很不顺眼,穆冰瑶现在可是儒生最崇拜的女子,加上有些人知道她对欧阳墨的劝进之功,哪能容许一个真正粗俗无文的女子上门挑衅?有些还发出了嘘声。
    陈彰见苗头不对,偷偷跑到楚江身边:“楚尚书,能不能劝劝楚姑娘先停歇,让她先给皇上上降表?”
    楚江一双半瞇犀利的眼看向陈彰:“陈将军,你成亲了没有?有没有女儿?家里几个妹妹?如果她们被绑架四天差点回不来,你愿不愿意让犯人这么悠闲上表,还眼睁睁看她成为皇室中人?”
    陈彰被楚江怼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情况几乎一面倒,皇帝也饶富兴味看着丁菲,这样的场面如果她不能化解,凭什么踏入皇家,成为可以写进玉牒的皇子侧妃?
    丁菲毕竟还是有江湖性格,硬是无视眼前四周射来的敌意和楚玉歆的质问,给皇帝行了跪礼:“民女丁菲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果然拥兵就可以任性。”
    一道诛心的话语传出,丁菲看到说话的是一名坐在皇子席位的男子,这句话让她起身的时候晃了晃。
    丁菲行礼的动作因此变得十分僵硬,四周的眼光令她芒刺在背,心里恨死了这些自诩名流、娇滴滴的小姐们!
    你们手不能提、脚不能跑,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
    丁菲抬起头,努力撑起自己的信心起身对皇帝道:“皇上,民女代表父亲向皇上献上降表,还请皇上过目。”
    她正要从袖中拿出降书,突然洪喨进来,他的眼神几乎是湛着光,连两侧臣子都感受到了异样。
    穆冰瑶和段锦悄然对视一眼,很抱歉,丁菲的场子到此为止。
    “启禀皇上,炼羽族族长率数十名族人,说为了感谢青城郡主活族之恩,由族长大风亲自护送上古战神流传下来的破阵催魂鼓,要献给皇上!”
    “什么!破阵催魂鼓!”
    这消息一出,别说皇族,所有武将士兵都不淡定了!一瞬间,谁还记得丁菲的狮鹫帮,所有话题都扑到了破阵催魂鼓上。
    “相传炼羽族的祖先火凤凰,曾以精火剥下神兽夔牛之皮,做成一只破阵催魂鼓,赠与蚩尤一名得力手下,助蚩尤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蚩尤因此成为战神。”
    “听说有了破阵催魂鼓,能在战场上激越出战士的战魂,真正做到凝聚军魂士气,以一挡百,万夫莫敌!”
    “我听说过这件事,相传炼羽族历代守护战鼓,原来真有其事。”
    “那怎么会说青城郡主对炼羽族有活族之恩?”
    “你不知道?几个月前青城郡主知道炼羽族居无定所,族人存活艰辛,所以建议淮王殿下让炼羽族迁移通州定居,从此不再餐风露宿,这难道不是大大的活族之恩?”
    “青城郡主又为我大秦立了大功。”
    “就是!青城郡主能解猫蛊、斗战象、还能想出赈灾良方,可见有颗菩萨心肠,会这么做并不意外。”
    破阵催魂鼓一出,几乎惊动了所有大秦武将,就连平西大将军苏冉也不淡定,双目绽放精芒,紧握的拳头咯咯颤抖。
    寒风飒飒,北苑校场像着火一样热络欢腾。
    四周闹烘烘的声音,都在讨论破镇催魂鼓。
    袁清砚微笑面向皇帝轻轻说一声:“破阵催魂鼓,一击天下平。能得催魂鼓者,乃人间圣主,恭喜皇上。”
    皇上本就激动着,他当然听说过破阵催魂鼓的传说;此时又听袁清砚这么说,简直要高兴坏了!
    “快宣!”
    洪喨振奋起身,大喊:“宣炼羽族大风族长率族人送破阵催魂鼓觐见!”
    所有人引颈颙望,包含丁菲。
    只见一身炼羽族正装的大风族长,带着同样身着炼羽族五彩羽服饰的蛮蛮等人,运来一只需五人合抱的大鼓,缓缓走进场中。
    那鼓一看就十分沉重,褐色的鼓身,用的是千年黑铁木,不用亲自实验,也知道一般的利器无法伤它半分,旁边镶有玄铁,在鼓身与鼓面边缘刻有八只神兽,在千年的光阴淬炼下,于金阳之中发出黝黑如曜石般的金光;鼓面是一张略呈褐黑色的鼓皮,质地光滑,相传是上古神兽夔牛之皮,在阳光照耀下,氤氲一层朦胧的金辉。
    众人屏神,看着破阵催魂鼓被洪喨引领送上校场正前方的点将台。
    黑豹骑的将领之前听高峰提起过,知道炼羽族拥有破阵催魂鼓。
    只是他们一直认为,炼羽族既然已经归顺大秦,定居在淮王封地,破阵催魂鼓自然属于淮王殿下,哪里想到穆冰瑶会用这一招,来抢丁菲风头。
    “这穆冰瑶太狡猾了,那破阵催魂鼓明明已经是殿下的,她竟然在这时候大张旗鼓拿出来炫耀。”陈彰为丁菲抱不平。
    赵庆想了想:“没有殿下同意,大风族长也不会拿出来。其实大风族长说是为了青城郡主才献出破阵催魂鼓也没错;毕竟若不是她,殿下也不会让炼羽族落脚玄丹沟。”
    赵庆心里已经替丁菲感到无望了。
    从现在开始,场子是破阵催魂鼓的,而不是丁菲的了。
    对军人而言,破阵催魂鼓是神话一样的存在,不是几只老鹰或两万草寇可以比拟。
    台下六千将士,每个人神情整肃,眼神露出崇拜光芒,没有哪个军人敢在破阵催魂鼓面前撒野,都是一脸虔诚;皇帝更是坐不住,直接走上点将台。
    炼羽族在大风带领下,齐刷刷跪在皇帝面前。
    “草民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风族长?”
    “草民在。”
    “上点将台,教朕怎么打破阵催魂鼓。”
    皇帝的声音略微颤抖,那是一种振奋。
    “启禀皇上,我炼羽族历代族长传下破阵催魂鼓,代代也传下警语。破阵催魂鼓历经千年,见证千万战场,收纳千万军魂,所以它属于战场,只听命于能带动军魂之人,方能敲响。”
    “你的意思是说,并不一定是天子能敲响催魂鼓,而是能带动军魂之人,方能把这催魂鼓敲响?”
    大风恭敬道:“是。别说敲响战鼓,草民以毕生内力,想拿稳破阵催魂鼓的鼓槌都不容易。”
    皇帝听了反而眸光炽热,精神抖擞道:“朕明白你的意思,敲不响也没有关系,上来,教朕试试。”
    所有人都十分振奋,包含许多武将听了大风族长的话,心里都跃跃欲试;能激发出军魂的人才能敲响破阵催魂鼓?这对一个武将而言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所以每一个人都拉长脖子看向点将台。
    段锦和穆冰瑶也是第一次见破阵催魂鼓,十分好奇。
    穆冰瑶一开启灵力,立刻有一道石破天惊的吶喊,猛然贯穿脑部!穆冰瑶下意识用双手摀住耳朵,但就是有千军万马在她的脑中践踏,奔腾呼啸的声音嗡嗡作响,几乎要震破她的耳膜!
    穆冰瑶猛然低下头,紧闭双眼,表情痛苦;段锦立即将她拥入自己怀中:“瑶儿?”
    穆冰瑶摀着耳朵,低语:“没事!只是感应到催魂鼓里军魂吶喊的声音,一下子承受不住。”
    “可是你……”
    穆冰瑶这时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她微微楞着,半晌才明白,她缓缓道:“我不只听到了千万军魂的声音,也感受到千万军魂血溅沙场的壮志豪情、牺牲痛苦、思乡情切与报国无悔,那情感太热烈、太丰富,我一下子承受不住……”
    穆冰瑶很快就适应了破阵催魂鼓带给她的冲击,她悄悄擦干眼泪,脸色还有些苍白;她没有告诉段锦,她还闻到浓浓的血腥味,那是战场最原始的味道。
    从破阵催魂鼓传递过来的嘶喊痛苦,也像钝刀一样磨着穆冰瑶的心口,让她疼痛得难以承受;只是幸好大家都把视线投注在破阵催魂鼓上,所以除了段锦,没有人注意到穆冰瑶的异样。
    此时现场突然爆发惊讶的声响,才让两人抬头,往点将台看去。
    皇帝两手各握住一支鼓槌,才发现竟沉得差点举不起来,他吃力高举右手,涨红着脸,用力往鼓面一击──
    众人的惊讶声就是在此时发出,明明看皇上击得相当用力,但鼓槌落在鼓面上,彷佛声音都被鼓面吸走,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全场屏息,那鼓竟然真的没响?
    皇帝是击鼓之人,感受自然更加深刻;他脸上的惊异之情十分明显,又高举鼓槌再击一次,声音一样无声地被鼓面收走,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
    大风跪地道:“皇上果真是金龙之身,能将鼓槌举重若轻拿起,已经是草民平生仅见。”
    皇帝呼出一口气,将鼓槌小心翼翼放在鼓面上:“这真是一面神鼓,朕信你了,大风族长。”
    皇上一说,台下就喧哗起来!没有人质疑皇帝的话,但所有人都好奇起来,皇上是生活在皇宫的帝王,此时激发不出战魂情有可原,那武将呢?
    谁能敲响破阵吹魂鼓?
    此时皇上点起名来:“廖德威,你上来试试!”
    廖德威倏的站起来,他一上台,愈靠近破阵催魂鼓,愈能感受神鼓传递过来的肃杀气息。他神色微变,大风道:“请将军小心,皇上有龙气,能镇住神鼓,但凡夫俗子以自身血气靠近神鼓,容易受神鼓灼伤,请将军小心。
    廖德威点头,深吸一口气,两只手在腿侧搓着,现场几千双眼睛盯着他,他双手微动,小心翼翼接近催魂鼓。
    他丹田提气,用力握住鼓槌,悄悄一提,愣住,他没想到鼓槌这么沉。
    他想到自己这个大老粗都必须运内力才能稍稍举起鼓槌,没有内力的皇帝竟然一握就能拿起,实在邪门。
    廖德威大喊一声:“喝!”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震,这拔山力气至少是方才皇帝的好几倍,但一样的,彷佛催魂鼓的鼓面是一张厚实的海绵,将他所有击在鼓面上的声音全部吸走。
    鼓槌敲击在鼓面上,甚至因为用力而弹跳了一下,但一样静寂无声。
    “怎么可能?”连廖德威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又用力敲了一下,整张脸与皇上相同,都是涨红着脸,不服地双手一阵轮鼓,可是无论他敲了多少下,结果仍然一样,悄然无声,要不是他的吼声,众人会以为他演了一出哑剧。
    此时全场静默,对这面神奇战鼓的崇敬之心更高了。
    此时王曜、洪喨,还有一些将领纷纷请命,都想上去敲鼓。
    “今天不是来看丁菲驯鹰?”
    “有破阵催魂鼓谁还看她驯鹰?要看城西杂技团就有!”
    丁菲:……
    “王曜,你上来试试。”
    皇帝一点名,王曜肃穆上台,眸光透着激动与渴望;他一上台,立即有一道肃杀嗜血之气扑面而来,王曜马上运气,现场鸦雀无声,都期待能听到第一声鼓响。
    只可惜,他一鼓敲下去,声音一样被催魂鼓给吸走,现场响起叹惋声,其中王浩最为沮丧。
    “洪喨!”皇帝又喊了一个。
    “洪喨是武状元,不会连他都敲不响吧?”
    洪喨上台,只可惜,一样铩羽而归。
    接着赵庆、陈田、陈彰、郭睿几名武将都上去试,催魂鼓彷佛是个闷葫芦,一声不响,现场叹气声连连。
    “破阵催魂鼓不会是假的吧?”
    这么多人敲不响,终于有人质疑。
    “不可能,老子一上去,那扑面而来的杀气,彷佛千军万马从你面前杀来,绝不是骗人的!若能敲响,相信五座城门都听得见!”
    “苏冉!你上去试试。”皇帝已经喊得有些火气,难道他大秦众多武将,连个能凝聚军魂的将领都没有?”
    苏冉大步流星走上点将台,所有人目光写满期待,苏冉已经是上将军,最近连灭伯虑、哈尔赤,应该能敲响催魂鼓。
    段锦此时突然握住穆冰瑶的手,穆冰瑶转身看他,发现他的目光不在苏冉身上,而是催魂鼓。
    只见苏冉提气丹田,满是粗茧的手握住鼓槌,他立即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流引他击鼓;他大喝一声,双手一起将鼓槌往催魂鼓击去,一声如闷雷低鸣的声音传出──
    “咚──”
    这一击彷佛击在众人心上,虽然声音不大,却极为绵长;场上不论男女,几乎是连魂魄都要被它牵引走,那荡气回肠的声响,让所有人都是一震!
    “响了!破阵催魂鼓响了!”有人喊了出来。
    “苏冉将军能破凶残的伯虑,又能歼灭哈尔赤,自然能激越战魂!苏将军,好样的!”
    现场欢呼声不断,连皇帝都抚须点头;然而此时却见苏冉脸色涨红,神情骤变,脸朝旁边一甩,吐出一口鲜血!
    哗──
    全场都紧张起来,连皇帝、众嫔妃与皇子大臣们都站了起来!周围更有将士大喊“苏将军!”而大风立刻伸手扶住苏冉,一股源源不绝的内力往苏冉体内送去。
    苏冉脸色苍白如纸,浑身血气乱窜,但当大风输来源源内力,稳定他体内乱窜的气息,苏冉脸色才恢复一丝血色。
    他深吸口气,给大风族长道谢:“感谢大风族长,老夫无恙。”
    大风此时才放开苏冉的手,苏冉回身向皇上拱手:“启禀皇上,老臣力有未逮,虽能击响破阵催魂鼓,却不能降服它,老臣汗颜,让皇上失望了。”
    皇帝定神后才道:“爱卿何出此言?方才那声鼓鸣已令人心惊胆战,爱卿能敲响催魂鼓,已经证明爱卿能力,快回座休息,全公公,赐茶。”
    “谢皇上。”
    接着皇上点了王浩。
    四周几名王家将领眼睛睁得奇大,段锦、段钊也很重视,王家军的领袖若能敲响催魂鼓,段钊更不会放掉王家军这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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