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田和陈彰打了五十军棍,被抬回陈宅,陈田的夫人一脸担忧,而陈家小妹陈雪,更是拿着绣帕一路拭泪。
    齐敬送陈彰回房,陈彰见都是自己人,忍了一肚子的怨怒这时候才爆发出来。
    陈雪哭道:“二哥,你别再说了,若让殿下知道,你又要受累。”
    齐敬叹道:“陈彰,别说当兄弟的没劝你,殿下对王妃的心意很坚定,你们就歇了这心思,说不通的。”
    齐敬的话一说完,陈雪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看到陈雪这么失望,陈彰就更生气,齐敬虽然一开始也是和陈彰等人一样想法,认为殿下就算喜欢王妃,也不应该为了她空置后院;但方才殿下的话,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们就熄了这心思吧,王妃对殿下是真的很重要,你再执迷不悟就不是挨棍子可以解决;更何况,王妃很有能力,她才送了殿下八十万石粮当生辰礼,你说,哪个女人能送这种礼物?别说女人,你行吗?”
    陈彰一脸讪讪不说话,陈雪一旁很讶异:“八十万石?青城郡主这么有钱……”
    “现在有钱还不见得买得到粮!”齐敬一凛,他和陈彰不该在陈雪面前说这些:“雪儿,这是军里机密,你千万别对别人说。”
    *****
    段锦来到穆府,虽然是大白天,但他“翻墙”习惯了,所以轻功一跃,翻进了琼琚苑。
    翼龙和狴犴两只大猫一看是段锦,摇摇尾巴,算是打招呼。
    段锦径自走到主院,还没进去,就看见秋月、照夜和李嬷嬷在廊下做针黹,秋月的脸还有一些红肿。
    “一生一世一双人……帝王家却要不起。”
    照夜道:“秋月姐姐,你不相信殿下?”
    “现在相信,但坦白说,不是我对殿下没信心,是觉得……”秋月偏头想了一会儿:“如果殿下真坐上了那个位置,能只有一个皇后的后宫吗?就像陈家兄弟说的,为了巩固君臣关系,纳几个大臣女子入宫,的确是很有可能的事。”
    照夜皱眉:“那怎么办?王妃到时候一定会很伤心。”
    李嬷嬷道:“你们两个丫头想这么多做什么?殿下现在对小姐有心就够了,即便将来他变了,也值得了。”
    李嬷嬷的话让躲起来的段锦俊眉一凝,什么叫即便将来他变了?谁说他要变的?
    “李嬷嬷,可殿下若真纳了别人,王妃一定会难过的。”
    李嬷嬷一脸这就是现实,都说皇家没有亲情,那又哪来永久的爱情?
    “傻丫头,女人总是会老的,而一个个像花一样的美人会不断涌入宫中,你以为昨天在淮王府发生的事是偶然?以后这会是常态,殿下是个优秀的男人,哪个女人不肖想?到时美人满眼,而小姐年华老去,男人又如何抵抗那些美丽的花骨朵儿?只不过等到那时候,小姐有了孩子,儿女成群,立稳脚跟,就算殿下那时候有其他的侧妃侍妾,至少老婆子相信,他们没了爱情,也建立了亲人间的关系,毕竟是两人一起打的天下,殿下不会亏待小姐的。”
    李嬷嬷的话听在秋月和照夜耳中,都是一阵释怀,认为若能这样,已经是自家小姐最好的结果;但她的话听在段锦耳中却十分刺耳。
    这是他和小仙姑最好的结果?
    他和小仙姑的晚年,是她看着他美人在怀,而她可以释怀?
    段锦故意弄出声响,李嬷嬷几人看见是淮王,纷纷站起来行礼。
    李嬷嬷感受到段锦浑身怒气,忙道:“小姐昨夜睡得晚,方才用过午膳,又去午睡,现在恐怕睡得沉了。”
    段锦点头,径自走向穆冰瑶的寝房。
    段锦进去后,看到照风照月守在寝房外间,对她们摆了摆手,直接掀开帘子,轻声走了进去。
    他看见床榻上有个身形裹在被窝里,眸光柔了下来,悄悄来到穆冰瑶身边,坐在床榻边上,静静看着她的睡颜。
    看着这张如玉容颜,段锦心口总是会微微犯疼;她如此娇小,对他的影响却如长江大浪,没有人可以清楚计算这个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重,拥有她,江山只是陪衬;失去她,他连生命都不会在乎。
    他知道不会有李嬷嬷所说那一天,只要他的后院因为任何原因进了人,他的小仙姑会头也不回、狠狠地抛弃他,离开他。
    她那么骄傲,才不会甘心只是他什么亲人,别人以为她要的天下很大,其实她要的小到不能再小,就他左心口上的方寸之间。
    “我的脸皮都快给你看出一个窟窿了。”
    穆冰瑶缓缓睁开眼睛,伸出手,段锦自动弯下身子,让她圈住自己的脖子。段锦虽将身子覆在她身上,却小心不让自己的重量压着她。
    他枕在她的枕头上,唇贴着穆冰瑶的脸颊,一呼吸,穆冰瑶就能感受他的气息。
    “天还亮着,怎么来了?”
    他闷闷暗哑道:“想你了。”
    段锦脱掉鞋,翻身上榻,将穆冰瑶紧紧搂在怀里,把脸埋进穆冰瑶的发丝:“瑶儿,你信本王吗?”
    穆冰瑶想着中午用膳,照风照月说段锦去军营了,应该是去找赵庆等人。
    “信。”
    一颗心放了下来。
    那就好,信他就好;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说他会变,只要他的小仙姑信他不变就好。
    段锦猛然抬头,吻住穆冰瑶的唇,像狂风骤雨般吮咬起来,手自然也不规矩的伸进衣襟,攀上那份柔软。
    “瑶儿,本王一定会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穆冰瑶一愣,这大妖孽怎么了?
    她感觉他在害怕,甚至碰触她身子的手都在颤抖;是遇上什么,还是谁对他说了什么?让这么骄傲的人……慌了?
    段锦火热的唇开始在她身上四处点火,他吻得炽热、吻得恐惧、吻得讨好……
    “瑶儿,本王会对你好的,会一辈子对你好……”
    穆冰瑶一闪,猛然明白,他口口声声承诺对自己好,但实际上,他要的是她的承诺。
    穆冰瑶比平常更用心回应他,搂着他在他耳畔轻道:“大妖孽,瑶儿也会对你好,永远永远对你好。”
    没有什么话比这一句,更能平复段锦不安的心。
    *****
    晚上,段锦着夜行衣,来找袁清砚。
    袁清砚仍是一袭月白长袍,在他们上次观星的屋檐上。
    今晚空气颇冷,但还好万里无云,已经开始消减的银盘在南边天空垂着,四周星光灿烂,是个观星的好时间。
    段锦抬头看向星空,特别是上次袁清砚指给他看的方向。
    一颗浅绯色的星曜挨着紫宸星,他莫名感到安心。
    “无聊公子,今晚的星象和上次并没有不同,你却把本王叫来,没说出个所以然,本王一定治你的罪。”
    袁清砚将身边一瓶酒抛给了段锦:“上好真珠红。”
    段锦拍开酒塞,仰头喝了一口,剑眉微挑:“好酒。”
    “九月二十二窦天师的法会,这狗东西想做什么?”段锦问。
    “本公子替太子卜了一卦。”袁清砚歪着头看他:“是剥卦,卦辞是不利有攸往。上九爻,爻辞是硕果不食,君子得舆,小人拨卢。”
    段锦故意打个呵欠:“说人话。”
    袁清砚瞟了段锦一眼,这人还没当国君,已经有国君的恶习。
    袁清砚决定不与他计较:“剥乃内坤外艮,下地上山,艮山藏有小人为患,山中有果,落地不得食,烂也,总之卦象为凶。”
    段锦不客气的挖挖耳朵。
    “耐心一点。就卦气的阴阳消长,九月剥卦为五阴即将剥去最后一阳,是阴气最盛之时,所以无论窦天师作什么法,都不会成功。”
    段锦站起来,将没喝完的半瓶酒揣在怀中:“很好,本王走了。”
    “本公子还没说完。”袁清砚又慢悠悠道:“但十一月是太子的最后一扑。”
    十一月?
    段锦一愣,父皇泰山封禅。
    所谓封禅,是告功成于天地,那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祭祀;太子皇兄想在那一天做什么?
    “十一月十叁,泰山封禅?”
    袁清砚点头:“本公子也给殿下卜了一卦。”
    段锦已经失去耐性:“说结论!”
    袁清砚终于决定省去所有的说明,直接说结论:“紫宸星能不能走上正位,就在十一月。”
    段锦心跳加速,寒风一吹,他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
    袁清砚看着碎星满天,声音空远:“畜卦,上巽下乾,风行天上,君子以懿文德。这是说风吹着云,天上水气已经快满,但还没有到达下雨的阶段;这叫小蓄,已经水到渠成,就差一步。”他看向段锦:“要登上九五之尊,需要积蓄能量,殿下,在那一天,泰山地利、凤星人和,若那天老天爷也愿意帮你,大秦的新帝星……就是紫宸星。”
    段锦直问:“天时是什么?如何获得?”
    袁清砚深邃如潭的眸光审视着段锦,他转过头,没有直接回答段锦的问题:“本公子不想为殿下吐血。”
    段锦觉得被恶心到了,嘴角微抽:“多谢,你千万别为本王吐血。”
    “封禅不比一般祭祀,殿下还是不要大意为好。”
    “本王把他交给你负责。”
    袁清砚难得瞪人:“他是你的皇兄。”
    段锦则反唇相讥:”他还是你弟弟呢!”
    袁清砚:……
    两人对视:段钊是段锦的兄长,又是袁清砚的弟弟,说的好像自己和对方也有关系似的。
    两人一阵恶寒。
    段锦眸光转为冷绝:“凤央宫那位……你打算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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