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正院门前,恰好与听到小厮报信、往外间赶来的李明月相对。
    母子再会,李明月当即露出一个浅笑,说:瘦了!
    秦纵则叫:阿娘!家中一切安好否?
    自然是好。李明月笑意轻松愉快,秦纵看在眼里,愈发放松。
    她又道:看你这一头汗。屋中正有冰酪,快来吃吧。
    秦纵点头,同时问:陆青还在府上否?对了,朝中究竟是何状况,阿娘,你且说予我。
    自是要说的。李明月说,但也得等你歇息下来。呀,都这个时候,你阿父也该回来。
    她惦记起秦戎,末了,又想到儿子先一个问题。
    李明月自动把秦纵话音中的陆青转换为裴钦,回答:他未在府中。
    秦纵:咦?
    李明月说:你回得倒是不巧。他说他这趟出来太久,恰好九月末是他爹生辰,便要归家呢。就在你回来前,他才来咱们家道别。
    秦纵停下脚步。
    李明月意外,侧头看他。
    就见儿子蓦地后退一步,再朝自己说:阿娘!他有无说过,他家在何方?
    李明月:你问这个做什么?他家在云南方向。
    云南?秦纵心头快速划从京城往云南的路线,判断出陆青要走的话,会选择什么路线,再道:阿娘,我去送送他!
    说着,就要转身。
    李明月见状,无奈又好笑,却也不反对儿子待朋友仗义,道:那你快去。走得快些,还能追上。
    秦纵点点头走了。他身后,李明月后知后觉:儿子刚刚讲话的时候,说的是陆青?
    说来,初上门时,裴家小郎也是这般自称。
    李明月心头逐渐浮现出一个念头。也许自家儿子,到现在都不知道裴钦的身份。
    可是,他把那么重要的证人交付给对方。
    意识到这点,李明月颇有几分哭笑不得。但见儿子心如赤子,到底窝心,自言自语:算啦。他们自己都有嘴巴,总能说清楚。
    再说秦纵。他飞奔去往马厩,把刚刚被拴上、还没被梳过毛的马重新牵出,在小厮困惑的目光中飞身上马,便要出府。
    京中不能纵马,是以他心中焦急不错,却还要按捺性子,暂且压下速度。
    正赶路时,一个身影从前闪出。
    秦纵险些未来得及拉住缰绳。
    眼看来人面孔,他面色沉下,说:睿王又有何事?
    来到他面前的,竟是此前曾经邀请他去赏画的熟悉面孔。
    听他这么问,那人神情明显一僵,露出一个谄媚讨好的笑容,说:我们主子说了,今日得了一本兵书,是名家之作,上面还有前朝大将的批注!可惜我家主子只爱诗画,对这些,却是欣赏不得。烦小将军随我去府上,将兵书取回。
    秦纵眉尖拢起,难得露出不耐神色。
    告诉睿王,不必了。他说过这句,便要离去。
    可那睿王府的人牢牢记住前面同僚被卷在草席里的尸身,唯恐自己步了后尘,仍要劝秦纵:小将军!那兵书着实难得。一顿,说出重点,我们王爷说了,若是您不方便去取,我们送去,也是一样的!
    这句话在殷玄那里,可以翻译成:如果秦纵不想去他家过二人空间,那他去秦纵家,两人私下相处,也是一样的。
    但秦纵绝不可能应。
    他前世对皇权忠心,将一条路走到黑,偶有挣扎,却也再无后退余地。现在却不同了,他有了新的机会,父母也尚在人世。他绝不可能再和殷玄有所牵扯,更不会让殷玄再坐上那把椅子!
    我说了不必。语毕,秦纵挥起马鞭。
    他身前的人还想再说什么,可眼见马鞭扬起,他下意识地闭眼后退。想象中的疼痛却没袭来,相反,耳边是一阵越来越远的马蹄声。
    睿王府的人面色灰白,睁开眼睛,便见秦纵已然离去。
    第77章 双重生(16)
    秦纵自然知道, 那殷玄手下回到睿王府后定讨不得好,但那与他何干?若非他身手过人、警惕机敏,早前那一路, 他能否在睿王府来人手中活下来, 还是未知数。
    他小心地压着速度, 行在百姓当中。直到出城, 终于一抖缰绳:驾!
    周围的一切在飞速远去,前方却始终没有出现裴钦的身影。
    这样行了许久, 秦纵还想往前,马却逐渐慢了下来。
    秦纵神色变换。他抚着马颈,哄过几句, 马却还是不曾加快。
    秦纵抿一抿唇,心知这是因为此前行路太久。他心头还有一股气撑着,总想再见裴钦一面,马却不同。
    可没了马,他光靠自己的两条腿,又如何追得上裴钦?
    再者, 京城到云南甚远,他又对裴钦的家世、来历知之甚少,仅仅听说对方家中有人从军。哪怕特地去找, 怕也千难万难。
    也许以后都见不到了。
    秦纵心中浮出这个念头,遗憾溢满心头。
    前后两辈子,秦纵第一次遇到裴钦这样与自己心意相通,配合默契, 说出前半句话,对方便懂得后半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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