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份意大利面摆上了桌。
    肉酱做得鲜亮,放着一片薄荷尖儿,严婧瑶拿起叉子,默默地把面拌匀。
    一句话不说,季岚看着她娴熟的动作,突然想起她跟着严婧瑶去山城的时候,她给她煮打卤面,细心地帮她拌匀。
    之前怎么就没注意过,她看着她,突然说:“婧瑶,我可以吃你的那份吗?”
    “……”
    这要求大概很奇怪,不过严婧瑶也没有太大反应,把拌好的意面推了过去,交换。
    继续把季岚的那份面拌好,然后沉默地吃,根本不打算说话的样子。
    季岚有些闷,比起之前竖起刺的严婧瑶,现在的她太沉了,心如死灰一样的静默。
    这样应该更难沟通吧。
    各怀心思,两个人都不说话,直到吃完意面。
    严婧瑶想去付账,季岚又不想她走,看她站起来,自己也跟着站起来,“你等一下。”
    “?”
    突然沉默寡言的严婧瑶,季岚又不是那种很会社交的,加上难以启齿的一年前的事情,不由看着她愣住,被迫酝酿尴尬。
    “……”
    “……”
    木桩子对石墩子,没有经验的季岚咬了咬嘴唇,突然上前,双手抓住严婧瑶的衣服,姿势像是拥抱,身体之间的距离极速很小。
    脸颊微热,她抬起头,鼻尖几乎是擦着严婧瑶的下巴,“你等一下,我想喝奶茶。”
    吐气如兰,那个湿润挠得人心痒,严婧瑶不由一颤,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季岚。
    “……”
    “……”
    四目相对,季岚点点头,松了手,转身拿过手机加了一单特调奶茶。
    严婧瑶只能坐下。
    奶茶很快送来,装在英式的胖茶壶里,两只精致的搪瓷杯,印着金色的百合花。
    很适合浪漫的气氛,可惜与她们不符合。
    季岚倒了一杯推到严婧瑶面前,又倒了一杯给自己,却没喝,而是用双手轻轻捧着。
    暖暖的温度透入手心,她望着严婧瑶,有些紧张,指头稍用力地按住杯壁,嘴唇不自然地抿了抿。
    终于,“婧瑶,你还记不记得一年前?我们见过面,在南京路量贩KTV里。”
    严婧瑶猛地抬起头。
    “那时候你喝了酒,在阳台上,我也有点醉,去散热,撞到了你,你把手伸到我的裙子里,摸了我的下面,而且……”
    顿了顿,季岚眼神闪烁,似乎难以启齿,“而且问我是不是,是不是第一次出来卖……”
    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严婧瑶心脏狠狠地一缩,手腕微微颤抖,险些把茶杯摔在地上。
    可是一年前的记忆几乎都消失了,严婧瑶怎么努力回想都记不清,声音轻轻发抖,她不敢想,“季岚,我当时是不是还……”
    想问她是不是还插入了她,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季岚一看,竟是系主任的电话。
    已经打了不止一次,她皱了皱眉,只能拿起手机,“婧瑶,等我,我很快回来,”
    匆匆走出包间,原本以为是什么急事,没想到是明天讲座礼堂设备故障的事情。
    “嗯,我知道了。”
    心不在焉,季岚应付完赶紧回去,可包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严婧瑶走了。
    ……
    外面飘起了小雨。
    严婧瑶打车去了南京路,路上稍稍有点堵,她于是下车,迎着毛毛雨沿路跑过去量贩KTV。
    “你好,”冲进前厅,来不及喘匀气,她便急匆匆地问招待,“你们KTV的监控录像保存多长时间?我丢了一个包,大概是去年十月份。”
    依据季岚的所说,她只能想起这个模糊的时间段,但娱乐场所的录像不会保存这么久。
    果然,“不好意思,我们录像一般保存半个月到一个月,您去年前丢的东西,没有办法查。”
    “那……算了,谢谢。”
    查监控没有恰当的理由不行,何况这些场所大概和裴锦夕的酒店一样,会格式化清空硬盘。
    来前也有预感,严婧瑶失望地出了门,呆站着淋了雨,才想起来打车,先回住处。
    沉晋出差了,她洗了个澡,吃了点感冒药,趁着安静,开始仔细地回忆。
    一年前,她把季岚怎么样了?
    摸了她下面,难怪季岚难以启齿。
    脑子里断断续续记得的片段不多,印象深刻的无非那么几件,她和徐薇吵架,她在山城谈好合作的律所,回来黎城,然后和沉晋她们聚会……
    要说量贩KTV的话,应该是她刚刚回来的时候吧,有人请她,好像是想要她帮着在北都打人脉,打探她认不认识高院的院长。
    “……”
    具体是谁都忘了,反正她给搪塞过去了,后来叫陪酒,她喝了几杯,出去了。
    遇到季岚是在阳台,如果她问她是不是做,应该是把她当成那些人叫来的陪酒了吧。
    额角隐隐作痛,严婧瑶摸了摸那里早已淡化的只有一点浅浅痕迹的疤,跟那些人逢场作戏是从见血的教训里学来的。
    却不想那个女人是季岚。
    脑子突然空白,思绪断了线,严婧瑶呆呆坐了好久,才起来去拿了笔记本电脑,打开文件夹,点击一张表格,开始认真地填写: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退出)变更备案表。
    写完又撕了张信笺纸,思考了许久,落下:对不起,季岚,我……
    “……”
    手一扬,严婧瑶撕了这张,重新扯一张空白的,继续:季教授,我想为之前的事情道歉……
    又下不下去,她眉头皱了皱,撕了,然后接着写,再接着撕,直到第六张空白信笺。
    自己要解释什么呢?
    事情都发生了,严婧瑶闷闷地看着空白的线条,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思来想去,脑子里全成了糊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严婧瑶终于止住了纷乱的思绪,拿手机给姜颖和邹雨发了短信。
    明天,单独开个会,我有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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