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钧的话,让柳轻心觉得有些心酸,嫁过人的,是她这身体的前任主人,不是她,苦果却……嫁入皇家,飞上枝头变凤凰,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在如今的她想来,却是有些难以安心,甚至是,感觉不到半分欢喜……
    她对翎钧,是有许多好感不假,见不到他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心生想念,但……什么都不顾,什么都不想的嫁给他,当时跟他说起时容易,这会儿,当真面对起来,还是本能的心里没底,想要退缩……
    她向来谨慎,这种谨慎让她有了现在这样的医学造诣,也让她养成了过分认真的“恶习”,屡次碰壁之后,就让她成了如今这种,对任何人都有所保留的心性,凡事,都要给自己留下几分余地,以防“不时之需”。
    “我会保护好你和小宝的,轻心,你该相信我。”
    见柳轻心一言不发,未露出他原本想象的欢喜神色,像是在想心事,翎钧不禁一愣,但很快,他就大约猜到了她这样反应的因由,起身,走到她近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压低声音,跟她劝慰起来,“我朱翎钧虽只是个出身不济,母家又没什么权力在手的皇家庶子,但,照顾你和小宝,保证你们衣食无忧,平安喜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你……”
    “贫富贵贱,非你能随心所欲更改,我怕的,也并不是陪着你吃苦。”
    在古代,富贵人家都要有个三妻四妾,更遑论是翎钧这么个出身皇家,将来,要成为帝王的人?
    现在,她还年轻貌美,他迷恋她,爱慕她,愿意许诺给她这个那个,以后呢?
    人总会老去,这身皮囊,也早晚要变成鸡皮鹤发模样,到那时,她这嫁过人,还带了一个孩子嫁给他的人,又该如何自处?
    她没有手握重权的娘家,亦没有身份显赫的亲戚,将来,她的小宝,会不会也像如今的翎钧这般,遭遇不该他承受的磨难和危险?
    翎钧再大方,也不可能把皇位让给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介时……
    “那你是担心什么?”
    柳轻心的话,让翎钧顿时就懵在了原地,眉头微拧,蹲下身子,仰头往她的脸上看去,“怕我待你不好?”
    没有立刻回答翎钧的话,柳轻心不自觉的轻抿了下唇角,她在思考,确切的说,是在琢磨取舍,一边是翎钧,让她心喜,让她时常牵挂,见不到就要思念的人,一边是安定无争的生活,小宝,她宝贝儿子未来的处境。
    “你是皇子,以后,肯定还要与旁人联姻,以巩固自己的地位,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对不起,翎钧,我们不合适。”
    沉默许久,久得足够翎钧心里发毛的沉默之后,柳轻心终于做出了决定,朱唇微启,告诉了翎钧,她的决定,“我只想平静的过完这一生,朝观日出,暮看日落,不想与人相争,亦不想与人为敌……将来,你会是一个名垂千古的伟大帝王,不可能是一个,只陪我这么个小女人闲看云卷云舒的好夫君……翎钧,这世上美好的女子多不胜数,比我更适合你的人,也比比皆是,所以……唔……”
    越听柳轻心往下说,翎钧越觉得自己的心下沉的厉害,就好像他所在地方,不是好好儿的青砖地,而是一片流沙,要将他吞没。
    他的小女人想不要他了。
    他的小女人觉得,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想要离开他了!
    不!
    他不能答应这样的事情!
    他不能丢失掉她,他唯一的珍宝!
    于是,他本能的就去跟她证明了,而他凭着本能用出来的,证明的方式,就是堵住她的嘴,不然她再继续说下去!
    突如其来的吻,让柳轻心一下子就僵在了石凳上。
    她没有与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也就是在之前时候,亲吻过小宝,她宝贝儿子的额头了……所以……
    翎钧虽然是皇子,也在之前时候,与柳轻心有了肌肤之亲,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在这方面,就有丰富的经验,柳轻心是他的第一个女人,而那次,他与她同房的时候,还是喝了酒“壮胆”的,反正,这回的所谓“接吻”,就是照葫芦画瓢,全凭着本能来的就是了!
    “你,你是狗么!疼死了!”
    唇瓣上传来的疼痛,让柳轻心从滞愣中回过了神儿来,用力推了翎钧的胸口一下,想把他推开,却没能推动,“你这个登徒子!你,你……”
    “我就是个登徒子!我就喜欢你!就想娶你,就想和你在一起!”
    翎钧没给柳轻心躲避开的机会,相反,一双手臂把她抱得比之前时候,更紧了几分,“我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被迫与人联姻,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成为一个名垂千古的人,但我知道,轻心,如果没有你,我就算是成了帝王,成了大明朝的主宰,也只可能是个昏君,因为……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我会想你,会茶不思,饭不想,会不理朝政,会没心思体察民情,为百姓着想……我知道,你是个心怀天下的女子,轻心,就算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留在我的身边,可好?”
    翎钧情绪激动,说话的声音,却并不很大,他跟柳轻心说着的这些,与其说是威胁,倒不如说是乞求,而且,一边说着,眼珠也一边跟着泛起了红来。
    都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却又有几人知道,那只是未到伤心绝望,悲伤无奈之极?
    “翎钧,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很快,你就会忘了我,再喜欢上别的女子的。”
    面对翎钧的求告,柳轻心没有心软,她浅浅一笑,用自己的额头,轻轻的碰了碰翎钧的鼻梁,声音平静的像是未受半分感动,“史书里,总爱把王朝覆灭,君主无道归罪于女子身上,说是什么红颜祸水,妖孽临世云云,却从未有人提及,那造成王朝覆灭的无道君主,也是罪不可赦,试想,若那男子意志坚定,有自己的执着,区区后宫女子之言,又有何德何能,祸了他的国,殃了他的民?”
    “别人怎样,我无由评说,但……但我就是个意志不坚,没有自己执着的人!轻心,若没有你照看着我,提点着我,我一准儿,一准儿是会变成个昏君的!”
    此时翎钧心里所想的,全都是要如何说服柳轻心,让她答应自己的求亲,不要离开自己,哪还有多余的心思琢磨,得给自己留面子?所以,一听她话音落下,就忙不迭的自黑起来,只求能说服她,让她应承跟自己的婚事,“再说,再说……小宝也不能没个爹爹啊,这,这……”
    面对翎钧不惜自贬,也要跟她在一起的态度,柳轻心哪能不受感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原本的坚定态度,也随之有了松动,“你……好罢……我且答应你,但,我之前所说的那三个条件……”
    “我一定做到!”
    翎钧也是擅察言观色的人,见柳轻心表情有了松动,不再像之前般的坚定,不禁心中一喜,“若有违背,不得好死!”
    “大过年的,别整天把个‘死’字挂在嘴边儿,晦气不晦气的!”
    若在以前,柳轻心是全不会在意这些“迷信”的事儿的,但……在很多时候,尤其是在一些奇特的经历之后,人的思维方式,会发生自己以前也想不到的变化,比如死而复生,而且,还是两次,“快,往地上吐口唾沫,用土埋起来,当是这话你没说过!”
    从初识柳轻心至今,前前后后,足有两年光景,从隐在暗处偷偷陪她,到现在,走到阳光之下,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身侧,享受她的温柔和关心,翎钧觉得,于他而言,柳轻心的失忆,完全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相反,在这失忆之后,她忘了过往,放下了他最大的情敌沈鸿雪,成了从内而外,都只属于他的小女人……这可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哦,好!”
    听话的顺着柳轻心说的,认真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下一刻,翎钧就恢复了寻常面对柳轻心时候的嬉皮笑脸态度,往她身边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跟她说道,“娘子,咱别闹了,好不好?最晚明天,三媒六聘的物件就该到了,你这……这动辄就不想嫁我了的小脾气,能别使了不?除了这事儿,我随你收拾,行不?”
    “走罢,吃早饭去。”
    面对翎钧的请求,柳轻心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不是个喜欢说谎的人,所以,在对一件事不能确定的时候,她不喜欢贸然的给人回答,包括面对翎钧这喜欢死缠烂打的家伙的时候,“今天初一,会有人来拜年,介时,你这当男主人的若是连早饭都还没吃好,让人看了去,可该笑掉大牙了。”
    “唉!好嘞!”
    男主人,良医坊的男主人,那不就等于是柳轻心这女主人的夫君了么?这称呼,翎均可是喜欢的很,听得舒服的很,以此为开头的“请求”,他答应起来,自然,也就痛快的多了,“走!还等什么!吃饭去!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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