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说的只听了一个大概。”沐钰儿似笑非笑说道。
    三手李心虚,开始装死。
    “这几日最好不要被我抓到。”沐钰儿冷冷说道。
    三手张忙不迭点头,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盯着那碗满当当的羊羹。
    沐钰儿去看唐不言。
    “今日辛苦小兄弟跑一趟了,端走吧。”唐不言轻咳一声,温和说道。
    三手张眼睛微亮,嘴里不要钱的冒出好话。
    沐钰儿盯着唐不言冷不丁问道:“昨日他来找你也是因为这事?”
    唐不言点头:“某原打算细问,但他还不及回答就被程行忠拉走了。”
    沐钰儿手指点着刀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睨着对面之人。
    唐不言气定神闲,任由她打量。
    “不如我让老板再上一碗羊羹来。”沐钰儿突然灿烂地笑着,“瞧您都没吃多少,可不能饿着您。”
    唐不言冷眼看着她大献殷勤。
    沐钰儿热情地给人到一盏茶:“去年冬岁采的落梅茶,清炒过,又用青梅腌制了一个冬季,酸酸甜甜,很是美味。”
    “大家都无心吃饭,不如去验看第二具尸体。”唐不言抿了一口热茶,挑明说道。
    沐钰儿手中的汤勺一顿。
    “也好早日洗清某的嫌疑。”唐不言端着茶盏,慢条斯理说道,“为难司直今日大马路边上吃饭了。”
    沐钰儿笑,露出一颗小虎牙,微醺的春日光亮下就像一只耀虎扬威的猫儿。
    “不为难,倒是别驾一口热汤也没喝到,才是委屈。”她送了满满一勺到嘴里,“真的很好吃,现在不吃,今天就没时间……”
    唐不言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随后侧首去看大街。
    沐钰儿也跟着好奇地看过去,只看到路的尽头,一辆豪华精致,富贵逼人的马车正顺着人群挤了过来。
    车厢裹着纯色的深蓝色绸缎,车壁上绣着一支凌然绽放的梅花。
    赫然是唐家的马车。
    “郎君。”马车刚停下,瑾微就跳了下来,着急地打量着面前之人,见人好好站着才松了一口气,“您早膳还未用,切莫因为公事饿坏了身子。”
    “仆特地选了几样小菜来。”
    话音刚落,驾车的粗壮汉子就左右拎着有五层的食盒,轻轻松松放到桌子上,随后有一年轻小仆亲自上前擦桌,顺手把沐钰儿的杂拉碗规矩地端回灶台。
    与此同时,车夫立起小座屏,挡住了周围百姓的视线。
    另有一小仆立亲自把食盒打开,一叠叠明显不是凡品的佳肴被端出。
    菜肴盛在瓷白色的碗盏上,玲珑精致,不似凡物。
    “郎君早上口淡,厨房特备下梅粥,用的是去年冬季的初雪和第一茬梅花,很是鲜甜。”瓷白小碗盛着浓稠白粥,上面浮有一层形状完好的梅花。
    “这是雪霞羹,用的是水芙蓉和豆腐同煮,只加了一点胡椒,作为提鲜,稍有重口。”这一碗,红白交错,好似雪后晴天冒出的那一轮红霞。
    “这是玉三脆,取嫩笋、小蕈和枸杞头放入盐汤焯熟,用香熟油、酱油和醋搅拌均匀,爽口新鲜。”一碟摆盘如未开花苞的玉色菜肴如雨后初晴般湿漉。
    随着小仆的温言细语,原本小小的桌子已经摆满了一桌,十碟菜肴按着咸淡、侬薄、干汤的顺序整整齐齐码了起来。
    “郎君擦手。”最后小仆拿出折叠整齐,还带着热气的帕子递了过去。
    端坐在案桌前的唐不言接过帕子擦手,随后不经意抬眸,看着呆立在一侧的沐钰儿,春山如笑,“司直可要一起。”
    作者有话说:
    1.大唐律:老幼笃疾之人与同居相隐之人不予采纳,就是老年人,小孩子,病重的人,还有就是家人的证词不能采信,其中仆人作为私有物,也不可信(也是为了防止仆人因为怨恨诬告
    2.古代有底蕴的家族,其实不喜欢大鱼大肉,很喜欢吃素菜,毕竟要养生,但一般在他们手中素菜也不是我们想的素菜qaq,比如红楼梦里的那一道茄鲞,我当时看到时候直流口水(把茄子皮去掉只取净肉,切碎用鸡油炸,再加上切成丁的鸡脯子肉,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等配料,用鸡汤煨干后,装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的时候用炒的鸡瓜拌一下。
    精致小雪人上线!
    第13章 金生案
    嫌疑
    等沐钰儿带着唐不言来到西苑,已巳正时分,西苑的烛火早已撤下,但停尸屋依旧灯火通明,门窗敞开。
    “怎么来这么晚?”陈菲菲头也不抬地问着。
    沐钰儿不说话,沉默地拿出麻衣和羊肠手套。
    去而复返的杨言非正跟在陈菲菲后面写着验尸格目。
    “别挡着光,快把衣服换好……唐别驾。”他声音一顿,见鬼一般盯着门口站着的另外一人。
    唐不言正脱下大氅挂在门口的衣物架上,闻言,对着他颔首致意。
    “穿这个。”沐钰儿掏出大一点的麻衣递了过去。
    陈菲菲也顺势看了过来,突然发出怪叫:“我曹,哪来的大美人!”
    沐钰儿立刻拉着唐不言去廊下红柱前换衣。
    “不会用来贿赂我的吧。”
    “嘻嘻,这么美,我也不是不能被诱惑的。”
    “闭嘴吧!快把尸体缝起来。”
    屋内传来高低不平的斗嘴声。
    “刑部员外郎何时来你们北阙打白工了。”廊下,唐不言随口问道。
    “朋友义气。”沐钰儿嗐了一声,似笑非笑地激道,“您要不要进去,剖尸怪可怕的,昨天这些侍卫都吐了一圈,您早饭刚吃,可别吐了。”
    唐不言对她的嘲讽并不在意,抬脚朝着屋内走去。
    他站在两具没有人色的尸体旁时,神色自若,甚至认真地看着陈菲菲缝合尸体,只把陈菲菲看的心情激动,恨得把尸体缝出一朵花来。
    沐钰儿耸肩,开始询问起尸体的情况来。
    “死者什么情况?”
    “五尺三,身形中等,被人捅了三刀,皆是伤口上阔长,内壁狭,可以断定是刀伤,其中两处都在肩胛下半寸的位置,是流血伤,另一处是致命伤,伤在颈项,锁骨受损,食管气管都被隔断,是致命伤。”
    杨言非比划了一下他的颈项后背。
    “三个伤口都呈开阔状,花纹交错,可以断定是生前伤,且行凶者比死者高,大概六尺以上身高。”
    沐钰儿盯着程行忠脖颈处残留着鲜红色血块的伤口。
    “第一刀在后背,凶手还有些犹豫,刺得不深,伤口表面不平整,可锁骨这刀却突然发狠,一刀毙命,可见下手之狠。”陈菲菲的声音自口罩中传了出来,“而且还是面对面杀的人。”
    “这个位置?”沐钰儿盯着死者左侧的伤口,惊讶说道,“是左撇子。”
    “对。”陈菲菲说道,“杀人手的位置不能从右到左,跨越整个胸膛,这样会使不上劲,所以一般是中间到自己惯用手的方向,尤其是项颈的位置,而且这个凶手还比死者高,所以才能直接由上而下刺中锁骨的位置。”
    “还有什么发现吗?”沐钰儿去看他的手指,却发现格外干净。
    “凶手很冷静,把所有的罪证都抹去了,甚至在他死后,替他把衣服整理了一下。”陈菲菲随口说道,“我听说那个唐不言也搞刑狱,抹证据应该很方便。”
    “咳咳!”杨言非眼角一瞟,大声咳嗽着。
    陈菲菲不悦说道:“中尸毒了吗,咳嗽什么。”
    “菲姐别说了,快干活吧。”杨言非木着脸说道。
    “他的伤口和那把刀对上了吗?”谁知沐钰儿反而顺着她的思路问下去。
    杨言非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人,在心底对沐钰儿竖起大拇指。
    ——真勇。
    “和那个唐不言手上的刀一模一样。”陈菲菲开口说道,“那个就是凶器,说起来,那个唐不言多高啊,六尺以上吗?”
    杨言非打量了一眼唐不言,小声嘟囔着:“肯定有啊。”
    “手指纤细吗?”她又问。
    “还挺细。”杨言非忍不住打量了一下。
    “那正好,小钰儿抓过来问问。”陈菲菲笑说着。
    “一般来说,骤然被刺,死者应该双眼怒睁,但你看这个死者,眼睛却是闭上的,可见凶手是特意合上他的眼,不是害怕就是还有感情,反正关系不简单。”这具尸体很干净,陈菲菲只好另辟蹊径说着。
    “这人明显家境不富裕,手上脚上都是茧子,都是干农活磨出来的,那个唐不言高门贵子,怎么和他认识,总觉得关系不一般,不会是……”她砸吧了一下嘴。
    “别,别说了。”杨言非用板子挡住脸,一言难尽地劝道。
    “随便说说怎么了,你刚才还不是跟我胡乱调侃。”陈菲菲顿时大怒。
    “这人我不认识。”一直不说话的唐不言开口说道,“但我见过。”
    沐钰儿立马扭头去看她。
    陈菲菲缝合尸体的手一顿。
    “他就是当时把梁坚叫走的人。”唐不言垂眸问道,“他是何时死的?”
    “巧了,和梁坚差不多,都是在辰正二刻到巳时一刻。”陈菲菲眼睛悄咪咪去看身侧的人,吓得声音都劈叉了,“唐,唐……”
    “唐不言。”唐不言颔首,脖颈微垂,矜持有理。
    陈菲菲眼前一黑,被杨言非顺手顶住后背:“撑住啊,菲姐。”
    “我,我不会要没工作了吧。”她哆哆嗦嗦地问着。
    “辰正二刻。”唐不言没有理会他们的小动作,只是抬眸看着沐钰儿,“梁坚在辰正二刻把人叫走,进士摘花,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他们在我这里耽误了半刻钟的时间,所以这么短的时间内,死了两个人。”
    杨言非大惊:“这怕是来不及,梁坚的死法可不是刀伤,而且这人也不是一刀毙命,凶手能把人摆弄成这个样子,一定是等他彻底咽气。”
    “所以是两个凶手?”陈菲菲嘟囔着。
    “说起来。”沐钰儿冷不丁说道,“我之前给你的衣服,你查看了吗?”
    陈菲菲缝好最后一个位置,这才点头,指了指右边放证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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