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钰儿慢吞吞走上来,靠上去。
    ——感觉不太好!
    唐不言垂眸,便看到沐钰儿那只皮爪正小心翼翼揪着袖口的花纹,就差把‘有话说’写在脸上了。
    “来看房啊。”果不其然,沐钰儿笑眯眯先开口。
    唐不言点头。
    “你看中二进的院子了?”沐钰儿又问。
    唐不言微微抬眸:“司直想说什么?”
    “我看中一进的院子了。”沐钰儿估摸了一会儿,试探说道,“咱们不会做邻居吧。”
    唐不言握拳咳嗽一声,苍白的唇微微弯了弯:“怕是不成。”
    沐钰儿大喜!
    “这两间院子某都要了。”唐不言慢条斯理说道。
    沐钰儿大惊!
    “什么!”沐钰儿急了,连忙站到她面前,惊疑说道,“不是说就只要一间二进院子吗?”
    唐不言见她一双眼睛扑闪着,眼珠子提溜转着,眉头紧皱,眼尾都耷拉着,当真是急了的样子。
    “一进院子和二进院子中间有个小花园是贯通的,我家郎君可不喜欢和别人分享东西,不过是二千八百两,索性都买了。”瑾微站在身后不悦说道,“司直不要拦着我家郎君的路。”
    沐钰儿被唐家的财大气粗顿时惊了一下,不由爪麻,小心翼翼商量着:“那花园我给你?”
    “实在不行,我出钱砌面墙,保证不去你家打扰。”沐钰儿眼巴巴地看着他。
    沐钰儿的眼睛实在透亮,尤其是这般看人时,晶亮滚圆,实在有些……手痒。
    唐不言移开视线,随口问道:“司直为何搬家。”
    沐钰儿立刻露出哀怨之色,假装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我家张叔病了,小可怜见的,老脸憔悴……”
    “说实话。”唐不言淡淡说着。
    “我被赶出来了。”沐钰儿立马正色说道。
    唐不言嗯了一声,眉心微微蹙起。
    既然选择和沐钰儿共事,他自然是查过这位北阙司直的,对于她不足以为外人道的身世也略有耳闻。
    ——顾家五郎顾英的私生女,生母不详,自小随忠仆长大,五岁后随前北阙司长张柏刀习武,入了北阙,一呆便是十五年。
    两人说话间,李府大门终于打开,出来一个俏生生的小娘子。
    她一眼就看到人群最中间的唐不言,还未说话便红了脸,一双眼睛羞涩垂下。
    “诸位,诸位是来看房的。”小娘子羞答答问道。
    瑾微上前,叉手行礼:“正是,在牙行看到贵府挂出了两间待出售的院子。”
    小娘子眼睛时不时瞟着沉默不言的唐不言,手指都要扭成麻花,声音越发低了:“是,是我家,这院子在我们隔壁,诸位稍等,我去拿钥匙。”
    大门很快就被关上,小娘子的脚步声也逐渐远去。
    可见小娘子虽然被美色冲红了脸,但还没把脑子冲晕。
    沐钰儿颇有闲心地看着。
    没多久,大门就再一次被打开,这次除了那个小娘子还有一个老人和两个年轻小仆。
    老人一看便是李府的管家,一开口便格外稳重:“诸位就是来看房子的吧?”
    只见他目光一转,就看到在一群锦衣华服中格格不入的沐钰儿,谨慎问道:“这位是……”
    沐钰儿眼尖,立刻就察觉出他一瞬间的抗拒,立马黏着唐不言贴上去,伸手揪了揪他背后的披风,大眼睛扑闪着。
    “一起的。”她厚着脸皮说道。
    李府管家立马扭头去看唐不言。
    唐不言还未说话,就感觉揪着自己披风的手越发紧了,颇有种不同意,就把披风当场倒掀的架势。
    ——小猫儿也不曾这般烦人。
    唐不言警告地斜了她一眼,嘴上却说道:“嗯。”
    那双爪子立刻就松开了,甚至还颇为好心地给人捋了一下褶皱,容光焕发说道:“一起的!”
    管家也不多问,见明显为首的那位贵人都同意了,便颔首说道:“诸位这边请,出售的院子和我们这间有一个小过道,本是主家为了安置客人和远来的亲戚特意购买后打通的,西边各有一个角门,若是买卖妥了,之后就会关上的,贵人若是觉得不放心,我们这边也可以出钱拆了角门,再砌墙。”
    他说话格外沉稳,吐字带着一点南方口音。
    沐钰儿习惯性问道:“你是河南道人士?”
    管家一怔,随后点头说道:“仆和主家乃是亳州人,这位贵人好厉害。”
    沐钰儿背着手慢悠悠说道:“亳州靠近淮南道,腔调不似寻常河南道尾音上扬,反而多了点江南风味。”
    管家惊诧:“不曾想小娘子如此了解各地风俗。”
    沐钰儿笑说着:“亳州自来就有‘商汤古都,魏武故里’的美称,出了不少名人,后又出了一个神医华佗后,如今亳州药材遍地大周,坊间一直‘来入亳州城,一览天下药’的美誉,不知这位主家可也是做这门乘风买卖的?”
    管家高兴说道:“小娘子好生博学,大周四大药都,亳州确实占了一席之地,仆主家也确实是做药材起家。”
    沐钰儿颔首:“那真是厉害,只是我听说去年起各地药材好像运不到洛阳是为何?我家中也有老人久病,买药花了大价钱。”
    她顺势叹气,沉声说道:“药材居高不下,也不知如何是好。”
    唐不言顺势看过来。
    沐钰儿看似大大咧咧,但她极为聪敏,心思又细,只是众人总因为她是女子,又因她爱笑,便忽略其内在的锐利,是以每当她故作随意与人说话,很难令人保持警惕。
    管家叹气:“本不该如此,这几年南边年成不错,贵人知道南边的药是怎么来洛阳的嘛?”
    沐钰儿嗯了一声:“知道一些,听说亳州的的药材都是统一到马蒲城装货,之后进入汴水,一路北上达到汴州,汴水早已打通去往郑州的水域,之后只要到了郑州,郑州到洛阳水域四通八达,便是闭着眼都要送到洛阳来。”
    “就是如此!小娘子当真博学。”管家敬佩说道,“不仅草药如此,便是南边的粮食,绸缎,瓷器等等都是这样入洛阳的,陛下自载初元年迁都洛阳,一应物件皆可水运,相比较从前个送去长安,不仅路程短了许多,速度也快了不少。”
    沐钰儿点头,眼尾一撇仔细听他们说话的唐不言,立刻拍了一句马屁:“陛下圣明。”
    唐不言侧首,顿时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沐钰儿对着他咧嘴一笑,小小虎牙露了出来,乖巧可爱。
    “是,陛下远见之深,拍马难及。”管家也跟着附和了一句,“只是前些年水盗横行,半数船只都要被拦下,拿了钱和货物便算了,偏偏今年开始杀.人了,我们做生意也不过求一个安心,这事弄的南边商人很是畏惧,一来一往,愿意北上的人就算了,毕竟南边往东往西都可以做生意,何必白白赔了性命。”
    沐钰儿立刻严肃皱眉:“何时的事情,郑州盐铁装运使辖下的津渡按理该上报才是,郑州汴州两地应该出兵剿灭水贼才是。”
    “剿是剿了,但是完全没有用啊,那些水匪狡猾得很,南边本就水道纵横,人一来就跑,人走了就回来,后来闹出浩荡声势皆是无功而返,久而久之,那些官吏也就……”
    管家立马住口,大概察觉到这两位也都和官吏有关,便讪讪说道:“是仆多嘴了,院子到了,就是这里。”
    “共用一个大门啊。”沐钰儿说了话,一眼就看到一扇红色大门,立刻惊讶说道。
    管家点头,上前开门:“两间院子打通后,就砌了围墙,做了一个大门,原先想着都是自家人,也无所谓的。”
    他察觉出不对劲,委婉问道:“贵人们,不同路?”
    沐钰儿看着那扇大门,小声问道:“不是说出售两个院子吗?”
    “是两个,若是你们不同路,我们可以出钱替你们各自开来两个门,只是这院子是我家郎君花了大价钱布置的,我家夫人是希望若有贵人买,能齐齐买下,这才把一进的院子定得如此便宜。”
    这话,他是看着唐不言说的。
    沐钰儿紧跟着扭头去看唐不言。
    谁知,唐不言竟然不看她!
    沐钰儿大惊失色,立马贴过去:“三郎,你怎么不说话!”
    一直紧紧跟在唐不言身后的小娘子立刻惊讶地看着她,惊疑不定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
    唐不言垂眸。
    沐钰儿滚圆圆的大眼睛立刻不甘心地看着他。
    “先进去看看吧。”他开口,顺手把沐钰儿的脑袋推开。
    沐钰儿紧跟在他后面,小声说道:“分开就是两间院子,各走各的,我家就两个人,也不打扰你,我瞧着挺好的,三郎你说呢。”
    “我若是不同意。”唐不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见她的瞳仁实在透明无辜,鬼使神差问道,“你会,像猫儿一样在地上打滚吗?”
    沐钰儿不懂,但大为震撼。
    ——唐不言竟然还有这种变态爱好!
    “不会!”她瞪眼,凶巴巴说道,“但我会给你套麻袋。”
    “这就是司直有求有人的态度。”唐不言话锋一转,淡淡反问着。
    沐钰儿龇了龇牙,扒拉竿子往上爬:“那你就是同意了。”
    “这就看司直态度了。”唐不言眯眼,懒洋洋说道。
    两座院子本就是连在一起的,原本隔间的墙壁被敲碎,只留下一个花墙小宫门,盛开的素罄花爬满整座墙壁,白如雪浪,枝摇浮花,簇如瀑布。
    “这花养的真好。”瑾微忍不住夸道。
    这沐钰儿也跟着感慨了一句:“花朵真大,做素罄饼一定很好吃。”
    “这花是看的,如何能惦记成吃的。”一直不说话的小娘子见两人靠的近,说话间又格外亲密,捻酸驳斥着。
    沐钰儿一本正经说道:“可以看为什么不可以吃,你眼睛看饱了,肚子说不定也想吃一下味道呢。”
    小娘子身边的女郎都是温柔贤淑之辈,何时遇到这样不讲理的,一时间气得撅了噘嘴。
    “你,粗鲁。”她不高兴说着。
    沐钰儿嗐了一声,知道自己这是被无辜迁怒了。
    小娘子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从唐不言身上移下来过。
    唐不言终于垂眸看了一眼小娘子,小娘子脸颊爆红,只是她还未说话,倒是管家察觉出不对劲,立马找个借口,让仆人把小娘子带走了。
    “这是我家大娘子,府中就一个娘子,自来就是娇生惯养的。”管家连忙请罪道。
    瑾微倒也不在意,毕竟他也觉得沐钰儿和洛阳高门的小娘子不太一样。
    太皮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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