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巴巴扭头去看唐不言。
    唐不言颔首。
    “你们一起说吧?”沐钰儿点了三个侍卫:“你们都曾见过鲁令史。”
    为首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叉手行礼:“卑职是当夜东宫巡视侍卫长苗方,右边这位是嘉福门的小队长方兴,左边这位是当日在正殿附近巡视的叶斯。”
    沐钰儿一个个看过去,依次画了竹条,黑脸和小方墩的三个图案,之后再添上三个人的名字。
    唐不言在背后看着她给人打标记的小动作,笑着抿了抿唇。
    “那你们一个个来说说,何时何地见到人,当时的情形都描述一下。”
    长条苗方点头:“卑职是殿下的贴身卫队长,殿下当夜在宣春宫,卑职也守在宣春宫门口,戌时正刻,鲁令史准时从殿下殿内出来,遇见卑职时点了点头,之后就随着小黄门离开了。”
    苗方主要职责是保卫太子殿下,对鲁寂的印象,最多不过是目送他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卑职当夜两次见到鲁令史。”小黑脸方兴接下来说着。
    沐钰儿来了兴致:“都是什么时候?”
    “一个是戌时三刻,在丽正殿附近,当时由这位小黄门提灯带着他,朝着崇文馆方向走去。”
    小黄门喜宝点头:“奴婢也见到过方侍卫。”
    “之后是在亥正一刻,也是在丽正殿附近,当时下起了微雨,鲁令史穿着黑袍,抱着一叠书说是准备回家。”
    沐钰儿扬眉,立刻去看最后一个小方墩。
    小方墩叶斯眉心紧皱:“卑职是子时正刻才看着人出去的,当时正值换班,且雨下的更加大了,卑职当时打算给鲁令史撑伞,可他摆手拒绝了,卑职目送他自己踉跄爬上车的。”
    “他当时可说话了?”唐不言问道。
    叶斯摇头:“不曾,当夜雨大,许是怕风雨进口,但确实是摆了摆手。”
    “下雨天,他身上可有什么异样?”唐不言闻言,循循善诱,“譬如有没有撑伞?怀中那叠书有没有淋湿?脚步匆不匆忙?”
    叶斯果然顺着这条路思考着。
    “是了,说起来。”他皱眉说道,“鲁令史当时手中是没有书的,也没有撑伞,但那身黑袍有帽兜倒也没淋湿,只是袍子有点脏,还黏上草屑叶子,对了,走路一拐一拐的,所以卑职才打算上前搀扶的,这一月为了安乐郡主生日宴会,宫内有些路不好走,也没有灯,许是摔了。”
    沐钰儿眼睛一亮,去问小黑脸:“你第二次见看到鲁令史时衣服可是脏了。”
    方兴摇头:“没有。”
    “你确定?”沐钰儿皱眉,“我今日看丽正殿附近似乎在修缮。”
    方兴确定点头:“就是因为在修缮,丽正殿附近巡视的士兵很多,而且灯火通明,对,鲁令史手中颇重,他还把东西放在水缸靠了靠,水缸靠近主殿,袍子上是没东西的。”
    沐钰儿和唐不言四目相对。
    鲁寂在东宫可能发生事情的时间线定了下来。
    亥正一刻到子时之间。
    问题在于这一时间段,鲁寂捧着一堆东西去哪里,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从丽正殿到嘉福门要多久?”沐钰儿在纸上画出那条时间线,沉吟片刻后问道。
    “快走大概一炷香,慢走两炷香也该走到了。”叶斯答。
    沐钰儿比划了一下时间:“那鲁寂中间有一到两炷香的空白时间不知去向。”
    唐不言颔首,问三位侍卫长:“丽正殿附近一到两炷香的时间能去哪里?”
    三个侍卫长面面相觑,皆摇了摇头。
    苗方说道:“丽正殿是三大殿之一,且在正中位置,左右分别是崇文殿和崇仁殿,上下则是崇教殿和光天殿。两炷香的时间肯定都能到,但这些殿到了晚上都有人值守,也无人可以靠近。”
    沐钰儿颔首:“这一带可有花园小径。”
    “都没有,正殿附近为严密守护,不设置任何有遮挡物的东西,花园假山都在内坊后面。”
    “去崇文馆附近怎么好像有一条小路啊。”沐钰儿随口问道。
    叶斯惊讶:“女郎怎么知道?”
    刚从那条小径窜过来的沐钰儿无辜眨巴眼:“就,不小心看到了。”
    “那条小路是去的右春坊的。”叶斯说道,“对了,这几位令史就是右春坊的,右春坊如今承当丽正殿修缮,坊中一直有人在值守。”
    沐钰儿扭头去看右侧靠近暑假,一直沉默不语的三人。
    “那你们当日怎么在崇文馆,又都是何时见过鲁寂的。”沐钰儿去问穿着青绿色官袍的令史们。
    “下官苏怀。”
    ——好看,一个高瘦,中等身形,穿着圆领袍方头鞋的小人跃然纸上。
    “吴成杰。”
    ——细麻杆,高瘦带着两撇山羊胡的男子,衣服打扮最是精致。
    “王新民。”
    ——大高个,清瘦的白须发模样,衣服灰扑扑的,圆头鞋还带着擦拭不干净的泥泞。
    沐钰儿逐个给人打上第一直观的印象,这才慢吞吞写下他们的名字。
    “下官三人当日是崇文馆翻阅修缮资料的。”为首的苏怀说道,“年底陛下的天枢就要落成,殿下想要在丽正殿前共祭陛下天恩,设立天恩柱,便命下官等人负责此事。”
    “至于何时见到鲁令史,下官也不太记得准确的时间,但当时听到外面有巡逻的脚步声,想来应该正刻。”
    “正是,苏令史好记性,东宫巡逻班哨就是一刻钟就是一轮。”苗方解释着。
    “他回崇文馆做什么?”沐钰儿问。
    “说是想要把前几日誊写的卷子再仔细看一下。”苏怀皱了皱眉,也有些迷糊,“大概是这样的。”
    沐钰儿又看向其他两个。
    “下官三人是一直在一起的,只在亥正时分才各自回屋睡觉。”大高个王新民说道,“右春坊有我们各自休息的屋子。”
    沐钰儿点头:“一起走的?”
    “下官先走的。”细麻杆吴成杰不好意思说道,“下官年纪大挨不住困,亥正还未到就回去休息了。”
    沐钰儿在细麻杆上花了两撇山羊胡子。
    唐不言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下官是第二个。”苏怀说,“亥正一刻还未到就离开了。”
    “下官负责誊写天恩柱上的铭文,昨日到亥正三刻才离开。”年纪最大的王新明解释着。
    沐钰儿点头:“你们走之前都见过鲁寂吗?或者知道他是何时走的?”
    三人四目相对,各自摇了摇头。
    “他颇得殿下青睐,又是东宫老人,在崇文馆是有自己单独的一间屋子,我们与他接触不多,当日因为都在正堂查阅资料,也方便讨论,听到有人回来的动静,才扭头看了一眼,见他匆匆而走的身影才知道他回来了,至于何时离开……”
    苏怀神色为难。
    “确实都没有发现。”
    沐钰儿听了一会儿,琢磨出一点滋味来。
    ——鲁寂在崇文馆人缘……一般。
    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好人人缘怎么会一般呢?
    “你们当时是一直在正堂还是有各自回去过自己的屋子?”沐钰儿问,“是一直在一起吗?还有各自分开过。”
    “大概是戌时三刻左右的时候,我们都有各自的负责项目,在大致意见协商一致后都各自回去整理自己负责的内容了。”吴成杰解释着,“在正堂时无人离开,分开后某便一直在屋内测绘数据。”
    “铭文写不出来,又去了正堂一次。”王新明说。
    “某是负责雕刻的,当日在外面捡了几块石头练手。”苏怀也说到。
    沐钰儿目光在三人脸上打转:“你们三个屋子不在一起?”
    “在同一排,却不是贴着的。”苏怀解释着,“我和王令史就隔了一间,吴令史就在稍远一点,隔了三间。”
    沐钰儿嗯了一声。直接问道:“也就是说你们分开行动时,就是在鲁寂回来之后?”
    王新明皱眉,有些不悦地听着她的话。
    这话颇有点把他们架在嫌疑人的位置。
    年级最小的苏怀好脾气点头:“对,他回来时我们本来就讨论的差不多了,但是一抬头发现时间也颇晚了,某才提议各自回房休息的。”
    沐钰儿点头,随后再一次确认问道:“之后便一直不曾见过鲁寂。”
    “是。”三人齐齐点头。
    沐钰儿眉心蹙起,在纸上划拉了两下,随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诸位的手为何……伤了?”
    沐钰儿顺势看过去,这才发现三人的手掌都有大大小小的红肿破皮。
    三人闻言,无奈苦笑。
    “这是卑职失职。”叶斯惶恐说道,“今日白日,因为安乐郡主办宴,殿下打算先把丽正殿外的东西都挪开,谁知侍卫们不小心,木头砸到三位令史。”
    “不碍事,只一早上的时间,你们也忙得很,我们本想过去看着点,不曾想是添乱了。”苏怀握着手腕,笑说着。
    叶斯感激地笑了笑。
    “那这几日不是不能做抄写卷子了。”沐钰儿随口说道。
    “最近殿下叫我们讲课的频率并不高。”吴成杰说道,“伤也不重,只是破了点皮,也不耽误写字。”
    沐钰儿扭头去看唐不言:“少卿还有什么要问的嘛?”
    唐不言垂眸看着三位令史:“三月初四本是谁给殿下讲课的。”
    “是下官。”苏怀说,“鲁令史主动提出来的,他本是清明那日的课,若是今日负责讲课,便要从早到晚都要在东宫,但他说那日家中有事,我就同意了。”
    沐钰儿想起刚才喜宝说起的事情。
    ——鲁寂问过他距离清明的时间。
    ——清明!
    鲁寂似乎对清明节那日有点太在意了,先是打听时间,然后又和人换课,可鲁令史是扬州人,夫人是绍兴人,他们也并未请假回老家,在洛阳的话,过清明无非是上香吃饭,还能有什么事情要耗费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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