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婆罗神色微变,只听到陛下继续说道。
    陛下深邃的瞳仁注视着面前之人,微光落在脸上,平静说道:“朕不迁怒日本,是朕心怀天下,太.宗歼灭高丽,东夷如今只剩新罗和日本,朕不愿战火重启,而朕杀你,是你作茧自缚,看不清自己,蚍蜉撼树,实在可笑。”
    “天枢的功臣是今日突发疾病的毛婆罗,而非痴心妄想,狂妄无知的歹人毛婆罗,世人记住的是他,而非你。”
    沐钰儿轻轻吸了一口气。
    陛下当真是杀人诛心。
    “不,天枢是我设计的,是我设计的,是我,是我给东夷人献上的宝物,是那人说的永垂不朽……”
    唐不言倏地抬眸。
    毛婆罗挣扎着,脸色通红的嘶吼着,但很快就被人堵住嘴巴带走了,只是刚下了台阶,还走了没几步,毛婆罗突然抽搐片刻,最后七窍流血,一双眼睛不甘心地瞪大,随后直挺挺倒在地上。
    沐钰儿大惊,立刻按着他的脉搏,随后沉声说道:“死了。”
    千秋公主倒吸一口冷气:“怎么死的?”
    “目前来看,是中毒。”毛婆罗的脸上已经泛出诡异的青色,这么快速上脸,说明是烈性毒药。
    沐钰儿伸手掐开他的嘴,却没有发现毒囊,便低头去看手指,手指还未泛出青色。
    “奇怪,怎么这么快就上脸了……”沐钰儿心中微动,在他脖颈处,头顶处仔细摸着。
    千秋公主抱怨道:“人死了怎么办?”
    “那就拖出去五马分尸,挫骨扬灰。”陛下的声音自门口响起,天光笼罩在陛下脸上,令人看不清神色,就像光明殿中那具高高在上的佛像,“放在端门门口,让所有人都看着,以儆效尤。”
    —— ——
    沐钰儿坐在北阙厨房门口,手里捧着金团碟子,嘴里塞着一个,含糊说道:“我怎么觉得毛婆罗在胡说八道,他要是不胡说八道,我就觉得他脑子真的有问题。”
    布下这么大的局,就是为了争口气,甚至是匪夷所思。
    唐不言束手站在一侧,垂眸看着小猫儿手边已经叠起来的五个碟子,叹气说道:“慢些吃。”
    “少卿不吃?”沐钰儿抓着一个桃花模样的金团递过来,热情邀请。
    唐不言看着那小爪子上的粉末,往后退了一步。
    被嫌弃的沐钰儿瘪了瘪嘴。
    “我的请功折子写了没。”沐钰儿虎视眈眈问道。
    唐不言点头:“明日便递上去。”
    “这事我总觉得结束的虎头蛇尾的。”沐钰儿皱眉。
    “毛婆罗一个外邦人,是不是太了解前朝旧事了他是怎么知道那幅画对陛下的影响的。”
    “还有那个镜子到底是如何送进去的?千牛卫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干涉六局?”
    “而且他的毒发是不是太快了,按理中毒都是先在手指甲上显色,可他却先青了脸。”
    唐不言淡淡说道:“司直应该问,怎么又是日本人?”
    沐钰儿一顿,煞有其事点头:“确实,阴魂不散。”
    “鲁寂案是一个日本人在搞鬼,这个案子也是一个日本人,说起来梁菲也没找到。”她开始吃新的一盆金团,“日本人还挺闲啊,到处给我掺和大周的事情。”
    唐不言沉默,好一会儿才意味深长说道:“因为东宫之争,才刚刚开始。”
    沐钰儿抬眸看他,却又见他神色疏离冷淡,丝毫不觉自己刚才的话有多惊悚。
    “你觉得有人在……上,利用了日本人。”
    唐不言沉吟片刻:“可为何是日本?”
    沐钰儿迷茫:“听说日本遣唐使派的最多了,是不是因为他们会说官话,会写大周字,所以更好操控,不对啊,新罗百越也会啊。”
    “不过我老觉得日本奇奇怪怪的,陛下建了佛像,他们那边也跟着建了寺庙。”沐钰儿摸摸下巴,“不过他们依附大周,陛下对外一向温和,许是真的沐浴陛下恩泽。”
    “也许是,野心。”唐不言意味深长说道。
    沐钰儿蹙眉,把手边的金团塞进嘴里,含糊问道:“少卿觉得幕后之人是谁?”
    “是谁不重要。”唐不言淡淡说道:“看陛下如何处置此事。”
    “怎么看?”沐钰儿不解。
    “陛下打算明日宣高足正入宫。”唐不言低声说道。
    沐钰儿倒吸一口气:“陛下怎么知道?”
    “陛下英明。”唐不言垂眸,恭敬说道。
    沐钰儿也吃不下金团了:“那他,他会不会……”
    这些年陛下对郑家后裔打压地格外厉害,一个遗落在民间的前太子的儿子,实在是有些碍眼了。
    唐不言沉默,转移话题问道:“舍利会陛下打算在相国寺重办,过几日我便要伴驾去相国寺,这几日三市取消宵禁,大开夜市。”
    他状似不经意问道:“司直要去外面逛逛吗?”
    沐钰儿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吃饭:“不要,我要睡觉的。”
    唐不言捏着手指的手一顿,嘴角微微抿起,随后遗憾说道:“那可惜了,听说有个从波斯来的胡商开了个胡肆,索饼和酥山做得格外好吃。”
    “……睡醒了去,也不是不行。”沐钰儿眼巴巴抬头,“少卿请客吗?”
    唐不言矜持说道:“邀人出门,自然是某做东。”
    沐钰儿眼睛一亮,站起来,殷勤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门啊?”
    “司直这次辛苦,不如先好好休息。”唐不言温和说道,“明夜一同出门。”
    作者有话说:
    所有大网都放下来了,下个案子开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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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玛瑙死
    佛会
    沐钰儿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日的中午, 这才在外面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醒来,一睁开眼,就看到中午热烈的日光正投射在帷幔上, 落下斑驳的光晕。
    难得清闲的日子,当真是舒服啊。
    她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听着外面任婶教训孩子。
    “从哪里打滚回来,鞋上怎么都是泥。”
    “怎么衣服破了, 小昭, 你是不是又去玩泥巴了。”
    “再给我胡乱跑,我就叫司直揍你们。”
    “没有玩泥巴,去街上买东西吃回来, 我只是摔了一跤。”小昭委委屈屈地声音响起,“手手都摔红了。”
    北阙六个小孩中, 小昭年纪小,最爱撒娇, 偏一向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没有人不吃这一套。
    “哎呀, 摔了, 小宝贝怎么摔的!”任婶果不其然,立马把人小心搂起来, 仔细看着她红扑扑的小手, “哎呀, 都破皮了,等会拿个药水给你涂上,呼呼就不疼了, 身上其他地方有没有摔疼的。”
    小昭乖乖依偎在她怀里, 笑眯眯说道:“没有哦, 就是摔了一跤,安生姐姐一下就把我拉起来了。”
    “跟你说了里面的人是在吵架,别挤进去,不听我的,非要挤进去看热闹,这么小的人,可不是被人推了一下。”陈安生大人样地蹲在廊檐下,抓着蒲扇用力扇着,不耐说道。
    “任婶你快把人放下来,让她去换个衣服,我等会去找小水他们一起玩花绳的。”
    小昭就像一个小团子,一点也不会生气,只是软绵绵点头:“对对,玩花绳。”
    任婶仔细检查了小昭,这才把人松开:“快去换衣服,等会先来喝个凉茶再出门,免得乱吃东西上火了,安生,钱还有吗?要不等会还是等王新醒了,陪你们一起出门。”
    “不要不要。”陈安生看小昭还在磨磨唧唧,顿时来气,“还不快去换衣服。”
    小昭被骂了,这才哦了一声,可动作还是慢慢吞吞地走着,走两步,吃一口手里的乳饼,看一下沿途从石缝里长出来的小花。
    陈安生看得眉头高高扬起,可到底也没再发火,只是虎视眈眈地跟在她身后,盯着她背影看。
    沐钰儿走了出来,看着两个脏兮兮的小朋友正在奇怪的对峙着,不由扬了扬眉,恐吓道:“出门要带大人,我说过没有。
    一旦开夜市就是小孩妇女丢失最频繁的日子,各家各户出门都是结伴而出的,这几日也是洛阳府和金吾卫最忙碌的日子。
    陈安生立马站起来,眼珠一转,随后正儿八经说道:“你们都在休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
    小昭也敲边鼓,奶声奶气附和道:“就在边上玩玩。”
    “你手里拿着的南大街的街头李大娘子家的乳饼,南大街叫在边上吗?”
    南大街是玄武大街主街最南边的那一条街道,也是最靠近永鼎门的一条十字街,一到集会夜市就是杂技零食摆满一条街,非常受小孩喜欢。
    北阙虽在其边上,但也要穿过承义坊和淳风坊,甚至还要在长长的河道边上走一会儿,成人都要历时三刻钟。
    陈安生立刻杵了杵小昭的胳膊。
    小昭下意识把饼塞进嘴里,含含糊糊说道:“没有乳饼。”
    在一侧的任婶看得大惊,连忙伸手把她的嘴巴捏住:“小祖宗耶,别吞,别吞,小心噎道,哎呦,哎呦,小祖宗。”
    小昭梗着脖子,不肯把乳饼吐出来,一张小脸涨红,好一会儿才把那饼艰难咽下去。
    她脸上的笑还没完全展开,就看到沐钰儿阴沉的脸,顿时吓得巴在任婶腿边,小声说道:“没有乳饼了。”
    “陈安生。”沐钰儿阴恻恻地叫道,“你就是这么教弟弟妹妹的。”
    陈安生心虚,却又拧着脖子不低头:“乳饼不大,很软的,一下就咽下去了,小昭喉咙小而已。”
    “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沐钰儿咬牙,拎起边上的棍子就要揍人。
    院中顿时鸡飞狗跳。
    陈安生如今已经跟着大人学武,身姿轻盈,带着一个傻乎乎的小昭,还能狼狈逃窜。
    “好了好了,司直睡了这么久,可是饿了。”任婶一手搂过一个小孩,无奈说道,“厨房炖了黑豆鸡丝粥可要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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