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心乐低声惊呼, 赶忙伸手遮住:“干、干什么呀!!”
    赵酀没办法, 只好再上车, 帮他穿好衣服。
    余心乐开始还反抗, 赵酀说:“听话。”
    余心乐撇嘴:“怪谁啊!!”
    “怪我。”说完, 赵酀倒又笑了起来。
    余心乐的脸更红,愤愤地低声道:“烦人!”
    “还有更烦人的呢。你若不喜欢, 那我走?”
    “哼!!”余心乐更生气。
    趁这功夫, 赵酀帮他整理好衣服, 那帕子已经被他顺手直接塞进袖袋, 余心乐也没在意这等小事, 他见衣服已经穿好, 心情好了点,转而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玩儿呀?”
    “就想着玩儿。”赵酀给他倒了盏温茶喝,说道,“你回国子监,快到下学时候了。”
    “不想回去。”余心乐不悦。
    赵酀犹记得他第一天上学时的激动,便问:“为何不想?”
    “我不喜欢国子监,我发现它与我想象中的,一点儿也不一样,那天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同窗,人都还挺好的,然而更多的都不是我喜欢的人,氛围我也不喜欢!尤其今天的事!”
    赵酀没有在国子监上过学,没有亲身经历过,更是刚回到京城登基。
    国子监这种直接隶属于朝廷的书院,向来是两个极端,要么就是学风极度浓厚,众人极度好学,要么就是小人遍地,大部分人更在意人脉与趋炎附势。
    如此看来,国子监即便还有如章景天之类的好学者,整体状况恐怕已经接近后者。
    余心乐不喜欢,是理所当然的。
    他伸手搭在余心乐的肩膀上,哄劝着轻声说:“我去问问,京城还有什么不错的书院,回头送你去那里,好不好?”
    “好呀。”余心乐的心情好了点。
    “明日干脆别来了,过些天,我送你去新书院。”
    余心乐本身学问就很好,实在没必要再来受折磨。
    余心乐摇头:“这样不好,人家祭酒大人是特地到我家的,也是看在陛下的面子,我才上两天学就要跑?这样多下人家面子呀。”他看向赵酀,“我知道你或许会帮我在陛下面前说话,可是人情这回事,不能总是用啊,用多了,以后就没用了!你还是留着这些机会,以后要紧时候再用!”
    这点小事,竟然都还想着他,赵酀的手不觉捏捏他的脸,轻声道:“乖囡囡。”
    余心乐噘嘴:“都说了不要那么叫我,我又不是稚童。”
    赵酀光笑,不说话,余心乐被他笑得心直跳,甚至不敢与他对视。
    “好了,快回去吧。”
    “嗯。”说过这些话,余心乐心情好了太多,他喝光赵酀给他的那盏茶,迤迤然地下了马车,又将衣服整理一通,问赵酀,“没有什么不对?”
    “绝对没有,俊俏无比。”
    余心乐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到底是瞪他一眼,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赵酀在他身后笑,余心乐走进大门时,回头朝他吐舌头做鬼脸,随后又重重“哼”了声才进去,惹得赵酀的笑声不由变得更大。
    “对啦。”余心乐已经消失的脸忽然又在门边出现。
    “嗯?”赵酀上前几步。
    余心乐道:“好多同窗都夸我的书篮好看,问我哪里买的,你告诉我,我告诉大家。”
    “唔,这个不好说。”
    “为何?很难买吗?”
    “唔,不是很难买,只是买不到。”
    余心乐纳闷:“那你不是买到了吗?”
    赵酀微笑:“因为是我亲手做的,仅此一只。”
    “……”余心乐眼睛缓缓睁大,继而看向赵酀的手,他清晰地记得赵酀手掌的触感呢,每一分、每一寸都记得清清楚楚。
    赵酀见他不说话,问道:“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的手居然还会做这种东西?你真的很厉害!”
    赵酀笑:“是,能做的有很多~”
    “……流氓!”余心乐用力瞪他,转身就走,这回,余心乐没有再回来。
    赵酀笑眯眯地留在门边,确定余心乐走了,才心情愉悦地离开。
    次日,余心乐一早到国子监,就听了个大热闹。
    昨天郑宇跟杨彦久久不回家,两人家里都派人出去找,结果在某家酒楼的雅间里发现两人,据说两人都已喝醉,扒光了衣服搂在一起,当时就被酒楼里的所有客人都看了个正着,今儿一大早整个京城都在讨论这件事呢。
    “真的假的?”余心乐听说此事,也是惊得一跳。
    昨天他在车里跟赵兄胡闹过,回去后,他就发现这两人已经消失。
    在余心乐看来,这俩想偷袭他,反被他揍得哭爹喊娘,肯定是觉得丢人,早就溜了啊,他没想到还能发生这样的事。
    大家都在猜测这事儿是谁干的。
    介于余心乐昨天跟他们俩有些不合,不少人都往余心乐看来,猜测会不会是他,余心乐才不怕呢,也很快有同窗帮他说话:“昨天余兄可是一直在国子监,他们俩倒是提前走了,放学后,我们几个还一起去辉煌楼吃的晚饭。”
    这倒是真的,昨天余心乐要回家时,被几位同窗邀请去辉煌楼吃饭,说是答谢他之前的请客,也为庆祝他出风头。
    因为赵酀,余心乐后来心情很好的,就欣然地与同窗们同去。
    很多人都能证明余心乐与此事绝无关系,余心乐却在心里想,假若昨天他依自己的性子,在赵兄来时就跟着走了,恐怕还真要被这两人给赖上!
    虽然他也不怕事,这样的麻烦,能不被碰上,那还是最好的!
    “杨家、郑家向来得罪人不少,谁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呢!”
    “郑宇成天高高在上,这次可是丢脸丢尽咯!”
    “据说郑宇他妻子已经气得回娘家了!”
    余心乐可是听了不少热闹,这才知道,郑宇今年二十一岁,早就成亲,郑宇成亲时,正是郑家最风光时,娶的是位侯府嫡女,听闻极为貌美,就是脾气不好,三天两头回娘家,治得郑宇服服帖帖。
    郑、杨两人的事在国子监很是热闹了好几天,也再没有人怀疑余心乐。
    这两人估计也是觉得丢脸,没有再来过国子监。
    少了两个讨厌的人,余心乐觉得国子监的生活似乎舒服许多,他也开始逐渐融入其中,交了挺多还不错的朋友。
    下学后,时不时会与同窗同去吃饭,或是逛些有意思的小店。
    余心乐后来又做过一次春|梦,梦里还是赵兄,余心乐这次就镇定多了,反倒是醒来后更为想念赵兄。
    却见不着人。
    因为赵兄跟陛下去洛州出公差,临走前,赵兄也只来得及到望吉书斋给他送封信,告诉他要出去半个月,余心乐看到信的时候,小脸就垮了下来,心情好差。
    好在是随信,赵兄还给他送了本游记,说是刚送到官署,尚未刊印,他手上这本是样书,仅他有。
    游记很好看,余心乐都舍不得看完,边看,还会幻想以后也能与赵兄一同按着这游记上的路线全部走一遍!
    他将游记天天压在枕头下,盼着赵兄能够快点回来,于是又连着好几天的梦里都有赵兄。
    不是春|梦!
    是很快乐的一些梦境,梦里,他跟赵兄真的去了游记上的那些地方。
    国子监里都是权贵子弟,平常聊天,少不得要提到一些朝中事,他们也确实说起陛下离京半个月之事,家里长辈这半个月都不用上朝。
    只是没人知道陛下到底去了哪里,跟陛下同去的,除了陛下的心腹与怡亲王世子,也只有方博状元,众人说到方博时,话语中不无羡慕之情。
    余心乐心里偷着乐,只有他知道陛下去了哪里!
    而且,方状元这么得陛下喜欢,他也很为方状元骄傲!
    他更是暗叹自己运气真好,一下子就捉到个这么厉害的!
    京城以皇宫为中心,皇宫又以陛下为中心,陛下离京半个月,整个京城的气氛似乎松快不少,十天后,郑宇回到国子监。
    很巧,早晨余心乐刚下马车,就看到郑宇也从对面马车下来。
    胡同口都不由一静,郑宇不急不慢地往内走,瞧见余心乐这个“熟”人,还朝他笑了笑:“早。”
    “……”余心乐有点叹为观止。
    他见过脸皮厚的,却也没见过脸皮这样厚的,发生那样的事情后,还敢再回来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跟这个郑宇是有点不痛快,却也没到什么血海深仇的地步,甚至以余心乐忘性快的性格,早就把这个人抛到脑后。
    郑宇是否回来,什么时候回来,本就是一件与他没有关系的事。
    若不是今日恰好碰上,他根本记不起来。
    但是国子监这样的地方,权贵子弟们最为敏锐,他们可不像余心乐这样无所谓。郑家本就不行了,郑宇若不是本身还有些能耐,也不至于先前还能得到那么多拥趸。
    这次之后,郑宇本人等于是有了污点,他再来,就没什么人爱理会他,而且近来众人也多少听到点风声,似乎是杨家、郑家的领头人都快要不行了,还不知道能否保住他们家。
    所以郑宇的回归,并没有引起任何轰动,大家甚至都有点避着他。
    余心乐吧,自然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但是看到郑宇落到这样的下场,想到十来天前还被众人簇拥的风光模样,他也挺感慨的,人心可真现实。
    可郑宇更叫人佩服,没人搭理,他也照例那副清高样,每天独来独往。
    余心乐不管这些事,他正掰着手指头数,赵兄哪天能回来呢。
    半个月很快就到了,赵兄怎么还没有回来?
    赵兄还没回来,也没给他送信,倒是杨彦竟然也回来了。
    跟郑宇不同,杨彦一回来,趁上射箭课时,首先就狠狠瞪了余心乐一眼,余心乐翻个白眼,才懒得搭理他。
    课上,杨彦有事没事就要瞪余心乐。
    余心乐再不在意,也不是瞎子,他索性说身体不舒服,先走了,自从上回他露了那么一手,副将很是喜欢他,问也没问,挥手就让他去休息。
    余心乐去了国子监的藏书阁,找一层楼坐下开始看书。
    看到一半,有个国子监的杂役过来找他,笑着对他说:“余少爷,有人找您。”
    余心乐立即放下书,欣喜道:“是不是一名男子?!”
    “倒不是,是位姐姐,说是给您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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