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转眼便入了冬,中间裴砚许又发了一次病,幸得柔只陪在一边,又是取血又是偎暖的,好说歹说把他又拉回了人间。
    过了十一月,陶神医便再次入了裴府,有模有样地给裴老夫人请了脉之后才到裴砚许房中为他看诊。
    “这是那个小姑娘?”陶神医坐在一边,一边搭着脉一边往屏风外的柔只身上瞧,“妙哉妙哉,看着钟灵毓秀的。莫不是裴家的灵气都结成了二房的果子?”他笑了几下,意味深长地看向裴砚许,“你小子,是个有福之人。”
    裴砚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岔开了话,“蛊毒如何了?”
    “不如何。”陶神医似笑非笑起来,“弱水,你太克制了。这样,蛊虫是不肯出来的。”
    裴砚许沉默不语,柔只隔着纱制屏风,无意间望过来。
    “这几个月,每次蛊毒发作,你应该是愈发严重的吧?”陶神医开口问道,却不真的叫他回答,而是自顾自说下去,“血液交融是引蛊之根,可光这样可不够,这小虫精得很,”他在柔只和裴砚许两人之间来回看着,脸上的表情更加玩味,凑近轻声道,“弱水啊,你元阳尚在,谈何引蛊?”
    裴砚许感觉自己的眼皮烧了起来。
    利用幼妹已是不伦,他实在无法突破那层隔膜,故而次次发病都只是浅尝辄止,并未真正发生什么。他不由自主地侧身看了眼柔只,她睁着眼睛无辜地看向他,好像在问他为什么突然看她。
    她根本不知道榻上的两个男人是用如何卑劣的想法在看待她。
    “或许,这蛊本就是为了叫那不落红尘的观音染得满身泥污,把世间至圣变成近亲相奸的恶鬼。”
    “弱水,玉难无暇,君子易祸。”
    *
    还未入年,皇城里已是年味十足,各地的戏班都涌进城里,准备在年节里好好闹一闹。
    裴砚许并不把柔只拘在府里。只要他不发病,柔只一个月里也能出去三四次,不过多是回去看看奶娘再采买点东西。
    廿十二的时候柔只回了小院,发现奶娘得了风寒,正喝了药躺在床上休息。柔只急的不行,只等奶娘转醒才细问起来。
    “我没什么事,吃了好几天药,好多了。”奶娘安慰着柔只,忍不住问道,“小姐最近可好?主家可否有为难你?”
    柔只骗她自己去了别人家做女夫子,奶娘见识不多,知道柔只的母亲学问不错,只当柔只也是小小年纪便被慧眼识珠,不大不小的年纪竟也能做个小老师。
    “没有,我一切都好。”柔只摇摇头,看着奶娘鬓边的白发,“阿妈,我给您买个小丫鬟来吧。”
    奶娘连连拒绝,“使不得使不得,哪有下人还叫丫鬟来伺候的,小姐,我好得很,不用担心我。”说着,她便忍不住低头咳了几声,柔只正准备说什么,就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
    “谁啊?”柔只提着裙摆,走到门口,谨慎地看着门栓。
    “……柔只妹妹?”外面的人愣了一下,犹豫地喊道。
    是隔壁沉家哥哥。柔只连忙开了门,看见他手里还提着一些菜,有些傻愣愣地站在外面。
    “衡哥哥,你怎的来了。”柔只把他迎进来,他径直去了厨房,把手里的菜搁在一边才看向柔只。
    “我,我给王姨送菜来着。”沉衡搓了搓手,有些局促,“王姨病了,不方便出去,我就顺道从家里捎点过来。柔只妹妹,你近来可好?”
    “我很好,”柔只感激他对奶娘的照顾,取了些茶和果子来,和他坐在院中梨树下聊了一会,“哥哥可是在准备秋闱?”
    “是,正在看书呢。”沉衡点了点头,胡乱地回答道,老老实实地坐着。他身上惯有一股读书人的木讷,对着柔只的时候更是僵硬,柔只只好主动聊了几句,把他送出门去。
    沉衡出了门,才想起了什么,回头和柔只说道,“柔只妹妹,听说城西的观音庙很灵验的……特别是二十九的那日,你不如替王姨求求,心灵则成。”
    柔只想着奶娘,又不自觉地想起来还在府中病恹恹的裴砚许,她点了点头。“好,我知晓了。谢谢你,衡哥哥!”
    “没事,小事罢了!”沉衡赶紧摆摆手,脸上红了一片,“我,我先回去了。”
    柔只转身回了小院,又实在放心不下奶娘,请送她回来的车夫回去通报,得了允许才留下来,跟着奶娘睡了一晚才回了裴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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