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吴国公一派的一个官员提出皇上已经年过十五岁,这大好好年纪,正该广纳后宫绵延子嗣。
    这人一提出便得到几人附议,好似真的是为皇上着想似的。
    陈曦双眼满是期待,然而摄政王却如含着冰霜。
    陈曦如往常一般问:“摄政王,您觉得他们所提议是否可取?”
    伏言冷声道:“陛下可是有心仪之人?”
    陈曦抿抿唇,装作小心翼翼道:“朕与吴国公之三女青梅竹马,也有母妃口头婚约,朕觉得可以收入后宫。”
    摄政王盯着陈曦冷冷道:“陛下喜欢,臣自然只有恭喜的份儿。听说吴国公第三女只是一介庶女,难不成还要封为皇后?”
    陈曦在伏言气势下缩了缩身子,然后试探道:“封为夫人?”
    伏言不说话,只盯着陈曦。
    陈曦再次缩了缩身子:“封为美人?”
    伏言依旧不开口。
    陈曦十分可怜地求道:“难不成封她为采女?这可是最低等的妃嫔。”
    伏言假笑道:“君无戏言,既然您想封吴氏女为采女,臣自然不敢拦着。”
    陈曦:“……”
    她转向吴国公保证道:“吴国公放心,哪怕阿笙只是采女,但在朕心中她依旧是独一无二的!”
    吴国公面上感激,心里却在骂娘:一个采女和大户人家的丫头差不多意思,当老子稀罕?老子要的是国舅爷身份,要的是外孙成为嫡皇子!
    可是吴国公不能埋怨,还要笑着应下来。
    陈曦微笑着看向吴国公,好似自己给了吴家多大的恩赐,眼中还含着希望。在吴国公抬头对视那一瞬间,陈曦发出了唇语:嫁妆!
    吴国公:……卒。
    这一次朝堂,摄政王满意,陈曦满意,朝臣们还算满意,唯有吴国公好像吃了一坨翔。
    他的心腹还劝道:“国公爷不要担忧,咱们只看来日。三姑娘虽然位份不那么高,但后宫只有她一人,又得皇上疼爱,未来自然可期。”
    “如今摄政王越打压,皇上才越发觉得三姑娘的爱慕和您的支持有多珍贵,将来还怕得不到后位?”
    吴国公心道,,凭着自家女儿的心性和手段自然能将任何男人拿下。
    可皇上他不是男人呀!
    阿笙能耐再大,能把女人给拿下吗?
    这种苦,吴国公无处可诉,只能找阿笙吐一吐苦水,并鼓励道:“史上有龙阳君,更有许多宫女热衷于磨镜,也说明喜欢同性并不是什么大事。”
    “阿笙你只要足够厉害,说不定也能拿下皇上的芳心。为父听说同性之爱比男女之爱更加炙热,皇上日后定然会事事都听从于你。”
    吴笙瞠目结舌:“父亲您说我不仅只是一个采女,还要我去勾/搭一个女人?”
    吴国公温声哄道:“如今朝政完全由摄政王把持,皇上身居后宫,她内心自然是万分寂寞。”
    “你们好歹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是旁人比不得的。只要你足够温柔,总能捕获她的芳心。”
    “哄住皇上,再说服她让你想个法子生出皇子,将来就是你们二人的天下,再也不用受摄政王掣肘,不是十分美满?”
    吴笙早就知道这个父亲自私自利,但没想到他竟然狠心到这个地步。不仅让她进宫当个毫无地位可言的小采女,竟然还让她和女人磨镜,真的一点不把她女儿!
    但吴笙知道,她有今日地位,能力压家中姐妹全靠父亲看中,自然不能在这时候拆父亲的台,只能苦笑应下:“父亲让女儿干什么,女儿无有不从。”
    只是进宫之后应该如何干,可就怪不得她不为家族考虑了。
    而且想到父亲答应让她带走家中大半家产,吴笙内心的野望又大了几分。
    有样貌,有钱财,有哄人的手段,吴笙相信自己可以傍上那位大人物,闯出一片天来。
    皇上纳妃,虽然只是一个采女,但因为是头一个入宫的女人,钦天监还是很努力的寻找好日子。
    陈曦看着钦天监选出来的几个好日子,忍不住摇了摇头:“朕与阿笙青梅竹马,从懂事起便盼望她能早早入宫。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怎么可以一拖再拖。”
    “你们选的这几个日子朕觉得不太合适,不如就七月十五好了。”
    钦天监监正是个死脑筋,赶紧劝道:“皇上,七月十五乃是鬼节,百鬼出行多有忌讳,实在不适合办喜事。”
    陈曦冷笑道:“朕只是纳一个采女而已,谈不上什么喜事,你也是小题大做。”
    监正:……刚刚您可是一副十分重视的样子!
    陈曦换上一副悲哀模样:“其实朕也是怕夜长梦多,所以着急将阿笙纳进宫来。七月十五是我和她定情之日,我们当年曾一同赏月,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就这么点小事,你们也要阻拦吗?朕就连这么点自由都没有?”
    钦天监监正:“……臣觉得七月十五也很好,皇上十分有眼光。”
    第62章 被逼登基
    七月十五为大吉之日,恐怕只有鬼才会这么认为。可钦天监大人见皇上这么可怜,他真的不忍心拒绝,只能认栽同意下来,心里却道:完撩完撩,从此钦天监的招牌砸在自己手里撩。
    陈曦却十分开怀,她可太喜欢鬼节了,她一定要让吴笙这个气运女主见识到不一样的人间烟火!
    陈曦乐颠颠去了前殿,将成婚日子告诉摄政王一声。
    然而伏言听到“七月十五”这个日子后,眉头忍不住紧皱,叹息道:“你若想让吴笙死可以有一百种方法,做什么拿着自己的婚姻日子开玩笑?”
    “这一天百鬼出行,所以这一日百事禁忌,别说结婚,就连这一天所出生的胎儿都被人视为不详,恨不能一把掐死。”
    陈曦白了伏言一眼:“朕以为摄政王好歹也是久经沙场饱读诗书的大人物,竟然也信这些鬼话?”
    伏言盯着陈曦认真问道:“你不讨厌这一天出生的人?”
    陈曦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伏言:“脑子有病就去治疗。不管,我就要这一天成婚,而且就是纳个采女,就跟大户人家收个通房一个意思,至于当回事吗?”
    伏言笑了:“原来你真的不忌讳鬼节出生之人。”
    陈曦扯了扯脸皮假笑道:“忌讳,行了吧,满意了吧?”说完她转身就走。
    伏言将陈曦衣袖拉住,拍了拍桌子上的一个做工精巧,镶嵌着金丝花纹的玉石盒子道:“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不需要,你拿走把玩吧。”
    陈曦是正常女人,自然不会拒绝这些小玩意儿,拿在手里打开后道:“谁这么不会送礼,送你一个大男人这种……可真漂亮!”
    十二支形态各异,点缀着不同的珠宝的鸾凤金簪。陈曦一支支欣赏过去,感叹道:“今儿没白来摄政王这里。”
    伏言笑问:“你喜欢这些东西?”
    陈曦板着脸道:“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喜欢这种东西,我就是想着我未来的皇后可能会喜欢,替她收藏而已。”
    伏言无奈笑道:“知道了,请皇上好好温习功课,莫沉迷于这些物件就好。”
    陈曦:“……”古代帝王不好当呀,竟然还要天天读书!
    回昭阳宫的路上,青云欲言又止。
    陈曦看了她这样子问道:“怎么了,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青云摇头小声道:“今儿是您名义上的生辰,摄政王是不是特意给您准备的礼物?”
    陈曦:“……他是这么细心的人?”
    青云深深看了主子一眼,提醒道:“皇上,奴婢听小道消息,摄政王生日正是七月十五这一日,因为忌讳,所以大家都不敢提。”
    主子还嫌弃摄政王不细心,主子您先想想自己细心吗?
    陈曦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反应过来才跺脚:“你怎么不早提醒我呢?”
    青云叹道:“主子,奴婢也是没想到您会选了鬼节来当吉日呢。而且您这急匆匆就去跟摄政王报告这一大好消息,奴婢怎么拦?”
    陈曦捂脸:“怪不得你刚才眼睛抽筋似的,我还以为你管理后宫累的呢。”
    青云:“……”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已然如此,陈曦也不能回头改了主意,这样就太过刻意,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抗了。
    陈曦吩咐道:“不管了,下午你带着人去宣旨,别让吴国公糊弄了咱们。”
    青云自然主子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到了吴国公府宣旨后拉着吴国公和国公夫人聊了一会天。
    临别前青云小声道:“劳烦国公爷和夫人要辛苦一阵子了。不过皇上吩咐了,因为三姑娘只是采女,一开始说好的嫁妆就不能作数了。”
    听到不用陪送嫁妆了,吴国公心下大喜,却听青云继续道:“可皇上太过喜爱三姑娘了,怕委屈了她。”
    “你们也知道的,后宫里只有皇上的宠爱也不成,还得有银子开路才行。所以皇上说了,三姑娘进宫那一日带着十万两银票和五万两银子就可以了。”
    “皇上还吩咐了,为了不被有心人盯上,说咱们国公府这么有钱定然是贪污腐败之类的。为了保全国公府,皇上让我迎亲那一日跟过来,国公爷悄悄把银子交给我就是了。”
    青云轻飘飘地走了,留下吴国公和夫人想原地爆炸。
    吴国公夫人恨恨地踩了相公一脚:“你做的好事!一个小小的庶女竟然带走家中半数家产,她也配!”
    吴国公追在夫人身后陪笑道:“夫人还请冷静。阿笙进宫也是为咱儿子铺路,给她陪送也是为了咱儿子的锦绣前程,您别只看眼前嘛。”
    吴国公夫人听到这话站下脚冷笑道:“当年你们天天说嫦娥夫人多喜欢三姑娘,能带着家族再上一层楼。可如今呢?嫦娥夫人自己都保不住,皇上更是天天被摄政王压制得死死的,你们却依旧执迷不悟。”
    “说什么都是为了我儿子的锦绣前程,我倒是觉得你们这是把全家往死路上拖。一个采女而已,你们难不成还真当自己是皇亲国戚?”
    吴国公虽然并不喜欢这个妻子,但妻子出身好嫁妆多,如今给阿笙攒嫁妆,还指望夫人能出一半呢。
    吴国公夫人和这个男人成婚多年,哪里不知道他那点小九九,冷冷笑道:“你们别想从我手里拿走一文钱。若是惹急了,我带着嫁妆回娘家去。”
    看着夫人撂挑子走了,急得吴国公原地打转转。
    要么想个招数从夫人那里拿钱,要么到外面捞钱,吴国公觉得哪一个法子都棘手得很。
    吴国公觉得两难,可思量之后他还是不想放弃,于是再次耳提面命教育吴笙好好讨好皇上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便到了七月十五这一日。
    因着是纳妾,吴笙进宫阵仗很小,别说八抬大轿,就连普通的三尾凤辇都没有安排,只一顶宫人坐的马车便将人接进宫里。
    采女品级太低,吴笙没有资格穿大红嫁衣,只穿了一身粉色衣裙,带着几个箱子。
    她吴笙这些年进宫无数次,每一次都是被人捧着迎着,唯有这一次她彻底感受到自己的身份,心里升起了一阵阵凉意。
    等看到后宫西北角落最偏僻的宫殿时,她眼里都要掉下泪来。
    吴笙以为这就是最惨状况了,可送她来的小太监似笑非笑指着偏殿道:“以后小主您就住在偏殿了。”
    “按理说采女这个等级其实是连单住偏殿的资格都没有,但皇上喜欢您,为您和摄政王据理力争才争来这个地方,还请采女一定记着皇上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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