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伤患甚多,不得不忙。”讲真,当军医太累了,她发誓只干这一回。本来以为是个养老世界,硬生生被她干成了艰难模式。
    但累归累,见到那么多伤患,她比谁都着急,谁让她是医生的。
    苏墨也知道陈曦的情况,他没说什么不用太累之类的话,只笑笑放陈曦离去。
    他盯着陈曦转身而去的背影,一时间看出了神。他喜欢聪明的女人,如果又聪明又精干又漂亮,谁不心动呢?
    陈曦看到营帐里透出出来的一股不安,她忍不住摇摇头。旁人都以为苏墨快死了,唯有她和少数几个知道不过都是掩人耳目。
    陈曦虽然不懂兵法,也不知道燕北王用意,但她只要扮演好自己角色便是。
    陈曦用了大量的续命药材,一碗又一碗的熬着,药香每天从未断过,这个样子总让人觉得燕北王确实快不行了。
    其他勤王部队见到最能打的燕北王都成了这副样子,自认还没有他这份攻城略地的本事,于是陆陆续续又回到封地去了。
    不回去怎么办呢?真在这里耗死,最后可能连个藩王都当不成了。至于为皇帝报仇,谁当真啊?不过就是捞好处来的。
    最后只剩下了燕北王和齐王还在坚持。
    齐王曾经是燕北王之下第二王,如今燕北王要死不活的,最得意的便是齐王了。
    齐王招贤纳士招到燕北王麾下来了,虽然犹豫的人可能有几个,最终也只有陈庭一人判出,带着几千手下投奔到了齐王麾下。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燕北王不仅没有大发雷霆,反而还笑问陈曦:“军医觉得本王该如何处置这个男人?”
    陈曦面无表情回答:“对待叛徒千刀万剐。”
    燕北王笑了,“好,是该千刀万剐。”
    陈庭叛出当天夜里,燕北军便火烧齐王大营,将齐王和其亲信杀死,俘获士兵无数。
    陈庭此时当然知道自己上当了,可他不怪自己心志不坚,反而埋怨燕北王不信任他,装病竟然连他都瞒着。
    眼见自己就要被俘获,陈庭大骂燕北王无道之后就要自杀,却被一只箭射伤了举刀的胳膊,迅速被人活捉了。
    陈曦知道后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震惊。
    合着京城内外对峙的时候,联合军队内部先完了一票大的?
    关键是因为齐王先不要脸的,燕北王如此做完全不理亏。
    陈曦心里不得不佩服苏墨这个疯子。
    陈曦正在震惊之时,被舅舅带到野外一个铁笼子处,里面关的正是陈庭。
    舅舅叹道:“王爷特意留下他的命,想让你见一面。阿曦你可别心软,这个男人心是脏的,千万别被他骗了。”
    陈曦笑笑:“舅舅放心,我想单独和他说几句话。”
    见到陈曦,陈庭再也没有往日大家长嘴脸,而是苦苦求道:“阿曦,爹的好女儿,你来救我了?”
    “这么多年,爹其实心里最疼爱你了,可为了不让牛氏针对你,所以只能隐忍那份疼爱。”
    “哪怕你不和爹亲近,爹心里也只有你这个乖孩子。阿曦,你让燕北王放了爹,从此咱们一起过幸福生活好不好?”
    “你放心,以后要是牛氏再敢欺负你,爹休了她。”
    陈曦蹲了下来,听陈庭这些话后忍不住笑了,“你也知道我从小受牛氏的欺负,那时候隐忍疼爱,反而我大了就不用隐忍了?可真是笑话。”
    “你攀附我娘,又压迫我娘,你还是人吗?你不是。”
    “可惜呀,只有我娘才是对你最忠贞的那一个。你有没有觉得陈瑜长的不像你?”说到这里,陈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陈庭脸色大变,摇着笼子追问:“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曦停下笑,一字一句道:“我说,你在这个世上只有我这一个亲生闺女,而陈瑜根本不是你的种。”
    “而你这么多年却为了别人的孩子欺负自己的,是不是个傻子?我想牛氏肯定每天都被你的蠢样子逗笑吧?”
    “你胡说八道,这不可能!”陈庭大喊大叫,好像疯子一般。
    陈曦冷笑道:“我亲眼看见牛氏和府里的管家大白天勾搭在一起做羞耻之事,孩子也是管家的,我亲耳听见的。”
    “牛氏还不止这一个姘头,后来她嫌弃你和管家年纪大了,又和她表弟勾搭上了。至于是不是亲表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表弟的房子都是用你的银子买的。”
    陈曦凑到陈庭面前笑道:“你当初用我娘的银子养女人,现在你的女人用你的银子养男人和别人家孩子,是不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陈庭呆坐在地上:“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陈曦笑道:“可能不可能,你用脑子回忆一下细节就知道了呀。你死都死了,我骗你干什么?”
    “你放心,我会劝王爷把你的宅子银子都留着,让牛氏和陈瑜好好花的。你在天之灵就好好看看,看着牛氏到底是怎么对不起你的。”
    说完,陈曦拍拍手走了,只留下陈庭像个疯子一样咆哮、撞铁笼子。
    走远之后,舅舅忍不住问陈曦:“你说的是真的?”
    陈曦看了舅舅一眼:“陈瑜是他亲生的,但牛氏那些事却是真的。”
    舅舅:“……”女人都好可怕。
    陈庭之死只小插曲,没有几个人关注这件小事。
    燕北王吞并齐王手下十五万兵力之后并不急于攻城,而是先进行大练兵,用了一个月时间打散并消化了这支部队,这才再次开始攻城。
    燕北王倒是不着急,反正从京城往南全部都是他的地盘,如今又是初夏,粮食刚刚收了一波,完全不担心补给问题。
    但京城里的人要绝望了。
    京城哪怕再富庶,储备物资再多,也经不起这么耗下去。别说百姓,只冀北几万兵力就供应不起。
    尤其冀北王自立为帝之后不仅没严肃军纪,反而放任部队烧杀抢掠。他是想给手下好处,让他们更加衷心,可这做派和异族来屠城有什么区别?
    就在城中百姓忍无可忍之际,有胆大的几千人举旗造反,得到百姓呼应,很快就冲开了城门,迎接燕北军队入主京城。
    陈曦跟随在部队后面,见到那些造反百姓的时候她心中有数了,因为里面有熟悉的面孔。
    陈曦这下终于明白当初燕北王进京的目的了,接她是顺带,安插探子和人手是真。
    这盘棋怎么下的,陈曦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男人不好惹就是了,要远离!
    第106章
    攻下京城之后,燕北王受到百姓的热爱和欢迎,进城第三日后在百姓请命,并在下属逼迫下黄袍加身。
    新皇第一道指令便是吊死冀北王及所有叛逆,为先帝报仇,站住了大仁大义。第二道便是大赦天下,免税三年,休养生息,为此获得了百姓交口称赞。
    下一轮是更加忙碌的治理京城以及南下统一,但这些与陈曦已经没有多大关系,她在京城呆了几天之后便要返回燕京。
    回燕京之前,陈曦一身男装骑着马在京城转了一圈。
    京城被围一个多月,到了后来把一切都吃的都拿来充饥,可想而知百姓们日子有多难。曾经繁华奢靡的城市变得千疮百孔,曾经因为是天子脚下而骄傲的京城百姓也如风霜打过一般,多数都面黄肌瘦的。
    陈曦走过了宁国公府,门前的石狮子上还有未擦拭干净的血迹,大门上也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这里面的人虽然对原主不好,但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不至于让陈曦专门报仇。不过看到他们过得不好的样子,陈曦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开心。
    陈曦正在盯着大门看的时候,里面有一个老头走了出来,见陈曦衣着考究,像是贵人身份,于是谦卑道:“敢问贵人有事吗?”
    陈曦笑道:“顾府的人都还好吗?”
    那老头愣了一下才回道:“您是说前宁国公府之人?他们在三月时便被一股流民给打死了。”
    陈曦好奇:“流民?难道京城还曾有过流民□□?”
    老头叹道:“去年冬天连着下了几场大雪,受灾的人太多了,青苗也都被毁了。今年三四月青黄不接,京城普通百姓没有几家能吃饱饭,可皇上和有钱人却只顾着自己享乐。”
    “快被饿死之际,有一大批百姓反了,好多大户被冲击。顾府好像因为粮食也不多,灾民以为他们私藏了粮食,争执之下将这家的男人都砍死了。至于女人和孩子去了哪里,又能不能在京城被围困时活下来,这就不知道了。”
    “贵人若是要找人,估计是难了。我这也是官府分派临时看房子的,实在帮不上您的忙。”
    陈曦给了老头一角碎银子,之后不再关心国公府之人,转向了她当初住在城西的那条胡同。
    胡同里也一样凋敝不堪,但陈曦看了一下,好在多数人还在。只要活着,总有希望。
    陈曦望着胡同外大街上一个角落里,顾慎被滚成雪人之后就被扔在那里。她记得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怨恨,到后来的恐惧,可始终没有一丝的后悔。
    这种人呀,真真是死有余辜。
    在京城走了一圈,陈曦回到住处时已经是日落时分。
    陈曦去前院跟舅舅打个招呼,没想到新皇竟然也在。陈曦赶紧行礼,却被新皇虚扶了一把。
    苏墨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多礼。”
    陈曦笑笑并未开口多言,顺势站在了舅舅身后。心道这时候新皇应该是最忙碌时候,怎么就有空来舅舅这里?
    等新皇走了,陈曦将疑问问了出来。
    舅舅一开始也纳闷,毕竟政事在宫里说也是一样。但刚刚看到新皇看外甥女的眼神,想想他影影绰绰的暗示,他有些明白了。
    舅舅试探问:“阿曦,你觉得皇上这人如何?”
    陈曦:“英勇善战,英明神武,而且非常理性,应该是个好皇帝。”
    舅舅:“那你觉得他可是良人?”
    陈曦:“……舅舅你想当外戚?”没看出舅舅有这份野心那。
    舅舅哭笑不得:“当了外戚有什么用?我只是觉得皇上待你和其他女人不同,提前问问你的心意。”
    陈曦笑道:“若我真要进宫,舅舅的身份摆在这里,毕竟是多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哪怕我是寡妇当不了皇后,但怎么也是四妃之一。”
    “只是后宫尔虞我诈有什么意思?与其过这样的生活,我更喜欢当一个大夫。”
    舅舅知道陈曦心意之后没再多说,他只是感叹了一句:“嗐,咱们家风水可能不好,舅舅本来还指望你嫁出去给咱家留后的。”
    陈曦白了她舅舅一眼:“您要真这样想,还是自己赶紧找个媳妇生孩子吧,那个孩子才是咱们老秦家真正的血脉。”
    舅舅:“……倒是也有道理。如果你嫁给皇上,他是不会同意儿子姓秦的。”
    “……”陈曦没想到她舅舅竟然连这么深远的问题都想到了。
    三天之后,陈曦带人返回燕京城,出发之前,她在前院再次见到了皇上。
    苏墨盯着陈曦:“你真的要回燕京?”
    陈曦行礼后笑道:“臣女开了药铺,已经有几个月撒手不管了,估计早就被骂了。”
    苏墨:“如果定都京城,燕京权贵都会跟过来,包括你舅舅也不可能回去,你一个人回去有意思吗?”
    陈曦想了片刻笑道:“燕京自古至今都是战略名城,百姓不会少,那我就能靠着医术养活自己。人只要忙碌起来,就会觉得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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