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宜宁心里闷闷的,脸色也不好看。
    她当然不想。
    先不说黄翠玉愿不愿意,就是她也不想,她不喜欢锁儿,栓儿虽然还小,但她总觉得也是像锁儿那样的,那不是她喜欢的孩子,做个伯母尚且会生气,更何况是自己养。
    她问:“那将军找这大夫看了么?”
    骆晋云顿了顿,半晌才说:“看了。”
    “也开方子了?”
    “自然。”
    薛宜宁这才不说话,似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
    他牵起她的手,说道:“你在家里不开心,可能有了孩子,会好一些,以及母亲也会收敛些。我……我们一起服药,尽量生个一男半女,行吗?”
    薛宜宁沉默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最初,她是不想要孩子的。
    后来,知道不可能不要,但仍然抗拒,不想自己怀上。
    再后来,他说他身体有疾,不会有孩子。
    那时候她偶尔就会想,也许是自己太过不敬,竟服那样的药,所以苍天觉得她不配,便罚她一辈子也不会有孩子。
    心里多少是有些失落的,更何况黄翠玉一个接一个生儿子,她处境一日比一日艰难。
    到现在,骆晋云见了这大夫,却又起了这心思。
    就随他的意吧,喝过三个月或半年,她便不喝了,他若要强求,再去纳妾便是。
    第77章
    骆晋云看着她, 将握着她的手收紧。
    她什么都没说,但他明白,她不想要孩子。
    不是不想做母亲, 而是不想就此屈服于命运,一辈子做他的妻。
    裴隽是她的执念。
    可她不知道, 她也是他的执念。
    世上那么多人, 她嫁给了他,他就想留她在身旁, 一辈子守着她, 直到她什么时候转过头, 看到这世上还有其他的男子。
    第二天雨依然未停。
    薛宜宁一早起来,懒懒梳了个发髻, 便是一整天的无所事事,坐在桌边发呆。
    门声响, 骆晋云自屋外进来。
    她朝他看了眼, 下意识就将撑在桌面的胳膊往怀里收了收。
    怕他又说无聊, 不如找点事做。
    骆晋云不知有没有察觉她这心理,只是嘴角轻扬,走到桌边道:“是不是有些无聊?”
    “你……”薛宜宁已经想夺门而逃了。
    他将怀中拿出一本书来, 扔在了桌上。
    薛宜宁微愣:“这是……”
    她看着那书, 念道:“《狐说》,江上醉……”
    最后一个“翁”字,她没说出口。
    写那本禁书《神怪夜谭》的就是江上醉翁,所以这本《狐说》是他的新作?
    骆晋云说道:“据说是写《神怪夜谭》那人的新作,才出来半年,又被列为禁书了,在驿丞那里, 被我收缴了过来,你可以打发一下时间门。”
    薛宜宁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逗弄自己。
    原本《神怪夜谭》被列为禁书的原因就是写得过于香艳,现在这本又被禁,肯定也是一样的理由,他一定是故意的。
    于是她扭开脸道:“我不看。”
    “哦,我还以为你会想翻翻书。”他说着,径自去圆桌边倒茶,看着倒不像是故意逗弄她。
    薛宜宁没去翻那本书。
    没一会儿,骆晋云又出去了,房中只剩了她一人。
    目光不由自主就移到了面前的书上。
    其实之前还真在想,若是有几本书打发时间门就好了。
    江上醉翁的书,确实奇思妙想,又文辞清丽,让人欲罢不能。
    她忍不住将书拿过来,翻开第一页。
    竟是讲的一个狐妖化人,藏身人间门的所见所闻。
    果然是江上醉翁的妙作,只看第一行字,就忍不住一直往下看。
    到第三页,熟悉的香艳情节来了,薛宜宁看看紧掩的房门,带着紧张继续看下去。
    她觉得这江上醉翁真是个妙人,一本书被禁,下一本倒更加肆无忌惮,比以前还直白,让她这个已经成婚的人都看得面红耳赤。
    入夜时,骆晋云又回来了,她在他进门前就听到了脚步声,立刻将手上的书放下,坐到了床边。
    骆晋云到床边来,坐在了她身侧。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往旁边躲了躲,皱眉道:“去沐浴。”
    骆晋云回:“我今天什么事都没做,就遛了几圈,喝了点酒。”
    言下之意,不用沐浴。
    她抿抿唇。
    “还是说,今晚能做了?能做我就去洗。”他又说。
    薛宜宁深吸一口气,肯定回道:“自然不能。你若不洗,就去你房里睡。”
    他无奈起身去叫水,在房里洗漱一番,这才重新回床上,凑近她问:“现在好了,没酒味了吧?”
    薛宜宁不出声,只是将脚拿上床,半盖了被子坐着。
    他问:“宁愿坐着,也不看书?”
    薛宜宁答:“不看。”
    他起身去将那本书拿了过来,将书立在掌上,书便自动翻到了书页一半的位置。
    很明显前面那部分是看过的。
    薛宜宁涨红了脸。
    随后想起看的这一页正好是那种描写,立刻就将书从他手里夺了过来,怕他发现。
    他笑道:“什么没做过,看个书怕什么?不就是那点事么?”
    薛宜宁的脸又红了几分,解释道:“这书里不只是那些,更多的是其他有意思的故事。”
    “不用解释,你就算看春宫,我也不会说什么。”他笑着回答。
    “我……”薛宜宁想说自己怎么会想看春宫,但明知他就是挪揄自己,想了想又作罢,不和他争了。
    可是已经担了这名,又何必忍着,于是她也不顾了,又重新翻开书看起后续来。
    骆晋云就在一旁看她。
    突然就想,若是他们有了孩子,是像她一样喜欢看书呢,还是像他们骆家人一样,更喜欢刀枪棍棒?
    若是男孩,就习武,若是女孩,那当然要读书,像她一样。
    骆晋云几乎想到了女儿长成,无数人家来求娶的情形,可他在周围认识的人里物色一番,也没物色到有可能生出能配上自己女儿的后代的人家来。
    薛宜宁觉察到他盯自己的目光,抬起头来看向他:“你没事做?”
    骆晋云叹息:“是啊,没有。”
    她怕他又说无聊,起些歪心思,便问:“那躲进山里去的几个人,抓到了吗?”
    他回答:“抓到了,这边的事差不多了结了,等雨停就可以上路了。”
    薛宜宁点点头。
    他终于不再看她了,躺下来睡去。
    第二天骆晋云一早起来,只见天放了晴,薛宜宁还睡着,那本书就放在她枕边。
    他轻轻起身出门去,让她在房中安睡。
    结果等他在另一间门房洗漱好,用完早饭,又与前来交待山匪案后续事宜的雍州官员见完面,上楼,竟见她还睡着。
    他无奈,替她放下床帐遮光,又交待人留好她的早饭,然后去清点随行人员,检查车马,弄完这一切已是晌午,再上楼,才见床帐里有了动静。
    他过去撩开床帐,果然对上她一副睡眼惺忪的脸。
    “你昨夜看书看到了什么时辰?不会是熬了一整夜吧?”他钩上床帐,坐在床边问。
    薛宜宁这才发觉床帐拉开,外面竟是一地的阳光。
    所以,这是天晴了,而且……
    “这么晚了吗?”她吃了一惊。
    之前其实醒过一回,觉得还早,又困得厉害,她便接着睡了,哪想到竟睡到了大中午。
    这要在京城,该被婆婆说了。
    骆晋云微严厉道:“是啊,已经中午了,想必你是天亮才睡下,以后再这样,不让你看书了。”
    薛宜宁自知无理,小声解释:“床帐放下了,我不知道。天晴了,是不是要走了?我马上收拾。”
    骆晋云语气却又温和起来:“不用急,睡好了吗?”
    她立刻点头。当然睡好了,就算没睡好,也不敢再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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