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叙言一脸赧然的摆手,“没有没有,小孩心善,故意道我好话。”
    他们终于到朱家院门,朱大的弟弟也回家了。见到程叙言热情的迎过来:“多谢叙言兄弟之前帮助我大哥。”
    程叙言回礼:“不过是顺手为之,不值一提。”
    院子里,程叙言跟朱大朱二称兄道弟,几个小孩儿又一口一个“叙言哥”,朱家人终于发现不对。
    朱大嫂子挨个揪孩子耳朵:“没大没小,你们得管叙言叫叔叔。”
    朱大的大儿子不服:“叙言哥只比我大几岁。”
    “那也不行。”朱大嫂子把孩子交给婆母带
    回屋里,朱家堂屋,朱大朱二带着程叙言落座用饭。
    几人略略寒暄,朱大举起酒碗道:“叙言兄弟,这杯酒大哥谢你,先干为敬。”
    天色愈暗,堂屋内点上灯,黄豆大的烛火在风中跳跃,驱散一室黑暗。
    三盏酒水下肚,屋内气氛渐热,朱大笑道:“叙言兄弟,你…”
    “叙言兄弟你…”堂屋内紧跟着传来声音。
    朱大朱二对视,朱大试探道:“叙言兄弟来尝尝这猪头肉。”
    程叙言:“叙言兄弟来尝尝这猪头肉。”
    朱大朱二:得了,这指定是醉了。
    朱大懊恼拍额:“都怪我,我把叙言兄弟当军中糙汉了。”
    程叙言歪头,慢吞吞道:“我是糙汉。”
    朱大朱二:???
    这咋还能答上话。
    下一刻,他们见程叙言摇摇晃晃起身,双手握拳:“我是糙汉!”
    他举着拳在空中挥舞,朱大朱二赶紧扶住他:“好好好,你是糙汉,是糙汉。”
    然而酒醉的程叙言滑溜溜的像条鱼,朱大还没反应过来,程叙言就抽身出去,还拿起壁上的弓,弯弓搭箭。
    “咻——”的一声,箭射出去。
    朱大朱二:………
    朱大嫂子听到声音急吼吼从厨房跑来:“这是怎么了?”
    朱二无奈:“叙言兄弟醉了。”
    两兄弟又去扶程叙言,但不知为何,他们两个武夫居然制不住一个书生。
    虽然天黑了,但他们还没做梦吧。
    朱大朱二差点怀疑人生,程叙言闹着射箭,朱大只好顺着他:“叙言兄弟,你这胳膊放下来点,对,就是这样。”
    他借着灯光看向程叙言白皙的手,下意识道:“叙言兄弟真想练射箭,可少不了扳指。”
    程叙言茫然的望着他,过一会儿点点头:“扳指。”
    月亮慢慢升起,程叙言终于放下弓箭,嘟囔道:“我回家了,哥哥们再见。”
    朱家人能放他一个酒醉之人离开才怪,路上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但程叙言闹着要回去,最后朱大借邻居的驴车把程叙言送回院子,又赶在宵禁之前回朱家。
    他看着妻儿,弟弟,抹了把脸:“以后再不给叙言兄弟劝酒了。”
    这酒量也忒浅。
    时下的酒水不像后世,并不醉人,有的壮汉喝两坛也不见醉态。
    朱大的孩子揶揄程叙言喝醉后东倒西歪。
    只有朱二在灯下沉着脸,朱大本来在逗孩子,见弟弟神情问道:“怎么了?”
    朱二道:“大哥,叙言兄弟应该是有些拳脚在身上。”
    他们兄弟是正经府兵,受专门操练,就算酒醉之人比平时难控,但也不至于在两个练家子手下脱身。
    此番朱二对程叙言是越发好奇了。
    小院正屋,程偃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程叙言睡不着,走到窗边望月。
    今晚做出一些“失态”之事,改日给朱家兄弟赔罪,他顺势道出自身会几下拳脚之事,就算朱大稳重,朱二应该也会想跟他切磋。
    一来二去,由切磋演变成互相指点也是顺理成章。
    窗外传来不知名的虫鸣,在月色下显的格外鸣动。程叙言捋了捋碎发,别在耳后。
    天上的月亮银白似霜,有种静谧的美感,望着它有种莫名的平和。
    程叙言在月下静立良久,夜更深了才关上窗户,回到程偃身边睡下。
    次日,他早早去医馆,下午时候朱二果然来了。
    朱家兄弟非闲人,休沐日有数,朱二不趁着休沐日结束之前弄个清楚,他心里跟有蚱蜢在跳。
    黄昏
    时候,同样的朱家院子,同样的人,程叙言为昨日醉酒之事赔罪。
    朱大摆摆手:“那种事不必在意。”
    “不过,叙言兄弟可是练过?”面对朱二的询问,程叙言很爽快的承认:“我以前跟着一位叔叔学过两手。”
    “不止两手吧。”话落朱二举拳袭来,程叙言迅速跟他缠斗一起,一间厢房大小的院子里,两□□拳带风,腿脚扫过的泥尘漫布在空中,竟然不分伯仲。
    “叙言哥…”朱大的儿子赶紧改口:“叙言叔不是书生吗?”
    一刻钟之后两人分开,朱二抱拳:“承让了。”
    他眼中毫不掩饰对程叙言的欣赏,往常他不喜跟读书人打交道,一是文武不对付,二是读书人能嘴不能打。他若是气不过把人打趴下,回头还得给人赔礼道歉,他才不干。
    朱大上前拍着程叙言的肩膀:“好小子,深藏不露啊。”
    程叙言连说没有的事。
    日头西落,天边晚霞艳丽,一片的火红耀人眼,朱大的孩子在院里学着大人们切磋,笑闹不断。
    朱家女主人在小厨房烹制晚饭,炊烟袅袅。
    几个大人回堂屋坐下喝茶,从拳脚又聊到骑射,程叙言不好意思道:“我在自学骑射,可总不得要领。”
    “怪道是你醉后就瞄上我家的弓箭。”朱大打趣他,堂屋内传来一阵阵笑声,他拍拍胸脯:“这事你遇对人了,哥哥教你。”
    朱大有自己的计量,但也有大部分青壮的豪气,说出的话就兑现。
    于是他每每有空闲,就来医馆寻程叙言,甚至还从户所带出一匹矮脚马来。他们寻一处偏僻地,教程叙言骑射。程叙言每天忙的团团转。
    程偃在多日不怎么见到程叙言的时候,不高兴了。
    这日清晨程叙言又要出门,程偃立刻丢下碗筷,先一步挡在大门处。
    易知礼来拉他:“程偃叔,叙言哥有自己的事要做。
    程偃认真道:“我也有正事。”
    父子两人对峙,程叙言妥协,连同易知礼一并带去医馆。
    他这些日子在仁心堂不是白待的,他脑子活,做事利落,又会一定的药理,在医馆里一个人能当三个人使,还不给工钱。仁心堂的掌柜睡觉都乐呵。
    所以当掌柜听见程叙言想把他父和易知礼安排在医馆后院,掌柜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易知礼大大松了口气,程偃好奇的捻着草药,还想往嘴里塞,被易知礼拦住了。
    程叙言塞给易知礼一本基础的药理书:“跟着医书上的介绍和图案辨认草药。”
    易知礼:???
    他怎么也要学?
    第61章 许大夫遇袭
    一轮火红的圆日升上高空, 一看又是个好日头。医馆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病人,程叙言刚刚喘口气,面前又走来一对母子。
    母子二人皆是农户打扮, 衣服虽然没有补丁,可也洗的褪色, 布鞋边缘还有没弄掉的泥土和草屑。
    “叙言,去左边第三个柜子第二层翻出最右边的脉案。”许大夫严肃的声音传来。
    程叙言立刻照做。他动作很快, 心里同时思量,这应是之前来看过病的病人。他按照许大夫的叮嘱翻到记录页数。
    老妇人坐下, 她伸出手让许大夫把脉, 少顷又道:“我已经大好了,只是近日吹了风……”
    “娘,你要相信大夫。”妇人的儿子打断她的话, 又问许大夫:“老先生,我娘的病严重吗?”
    许大夫看向老妇人, 对方眼神闪烁,老妇人倏地收回手, “不看了不看了, 浪费钱。”
    她起身就要往外走,但妇人的儿子先拦下她, 老妇人推搡中又是一阵咳嗽。
    程叙言翻看老妇人之前的脉案,咳嗽,发热,盗汗等等。
    许大夫看向男人:“你娘咳嗽可有血丝?”
    “没有!”老妇人大声叫起来:“我都说了我没事,医馆就是想骗我们钱。”
    她对着儿子痛骂:“你学什么不好学土财主, 你有几个钱。你在你老子娘跟前嘚瑟。”
    她一把推开儿子往外走, 身后传来一声叹息:“脉象弦涩, 正气亏虚,手足烦热。”
    正在整理药材的药童一顿,不经意离开医馆,另一名药童上前劝留这对母子。
    程叙言不认为这是巧合,他仔细盯着老妇人的面色,听对方的声音,随后整个人愣在原地。
    这些症状,这些症状分明是……
    他再度看向母子二人,许大夫的模样很唬人,说着一大堆外人听来玄乎,内行人一听就是废话的话。许大夫在故意拖住这对母子。
    许大夫很了解老妇人的心理,所以他道:“仁心堂也有诸多常见草药,治疗咳嗽发热很有奇效。”
    老妇人神色一缓,抓着心口位置的手也稍微松了松,压着声音低低咳嗽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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