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觉得说这些话在这些大佬眼里应该是件特别没出息的事。
    就像谭长林说她的那样,过于自私。
    但,大佬就是大佬。
    刘院士不但没像谭长林那样挤兑许问,还夸许问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
    他还表示,希望许问再好好考虑一下,甚至可以跟路远征商量一下,让路远征转业回地方,一起来京城。
    这样一家人还能在一起。
    校长说,如果这样的话,他希望许问可以考虑留校任教。
    许问不好意思拒绝,表示会回去好好考虑。
    刘院士是真挺喜欢许问,还表示晚上想请许问一起吃饭。
    许问则表示自己是晚辈,这顿饭该自己请。
    两个人的谦让被校长打断,校长问刘院士:“您是不是忘了今晚咱们有个推不掉的饭局?”
    刘院士一拍脑门,“你看,跟小许同志聊得太高兴了!差点把这事忘了。”
    许问忙道会改天登门拜访,然后领着木兰嫂子离开了校长室。
    因为刘院士,许问留的时间比预想的要久,出来天都黑了。
    木兰嫂子摸着肚子喊饿。
    “晚上想吃什么?咱们……”
    “咱不出去了,得回招待所。我感觉我亲戚应该是来了或者要来了。”
    许问:“……”
    “嫂子,实在不好意思,你不舒服还让在外面站了那么久。”
    “你别又客气!我身体好,来亲戚的时候不会腰酸背痛肚子疼。我就是怕弄脏衣服。所以你别又谢来谢去!”
    许问只好把道谢的话咽了回去。
    许问的厂里现在不只有尿不湿,也有卫生巾。
    是小批量生产的,暂时不为盈利,只为了方便自己、亲人以及彩虹岛众人。
    这次来也带了些,正好派上用场。
    木兰嫂子也是受益者。
    等她换完衣服,两个人就去了食堂。
    招待所前面到底带了部队两个字,就算是食堂还是透着出一种严肃的干净。
    已经快过用餐的点儿,食堂里只有寥寥无几几个人。
    许问跟木兰嫂子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了下来。
    等上饭的功夫,两个人聊天。
    “你跟你们校长谈的怎么样?他答应你的要求了吗?”
    许问摇摇头,长叹一声,“没有!”
    木兰嫂子“啊?”了一声,表情看起来比许问还失望,“所以,是没戏了吗?这么好的项目你们学校都不支持?”
    “不是不支持。是缺人才。”这是跟两位聊天后许问的真实感受,“咱们中间高考停了那么多年,加上咱们现在国家在某些方面跟世界强国之间还有不小的差距,需要迎头追赶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但是可以打头阵的人才太少!”
    许问只是个平头百姓,也不太好评价这种现象是不是国情问题。
    在之前一段时间,没有高考,不能出国留学,人才断层,现在各行各业都缺乏比较顶尖的人才。
    所以她母校所有的教授现在手里都不只一个项目,别说她学长学姐,就是学妹学弟很多都加入导师的研究项目了。
    确实没有人才可用。
    哪像几十年后,大学生满大街都是,还有不少985/211因为找不到理想的工作,甚至都送起了外卖。
    在八十年代,连中专生都是稀罕的高学历。
    许问第一次意识到,可能比赚钱更重要的是得笼络人才。
    “所以那个卫星电话不能做了?”
    正好送饭的师傅过来,许问主动伸手接过碗盘道了谢,才开口:“不是不能做,只是可能比预计的要麻烦不少,当然本身也麻烦。”
    “你自己不能做吗?你要能的话,咱们彩虹岛自己研究。”
    “没有那么简单。”许问苦笑,她是仗着有金手指作弊。
    这种金手指对于像研发手机或者卫星通话都没实际意义,但是对专业的人才来说,这些理论上的东西跟他们一说,他们大约就能举一反给做出来。
    相当于灵感提示,但到底也不是做饭那么容易,看看教程就能会。
    不管好不好吃,按照教程最起码能做熟。
    如果搜索一下相关理论就能做出来,那在几十年后也就不会因为芯片原因被国外的一些企业裹挟了那么久。
    除了大哥大用的无线电传输信号以外,其他所有手机都是跟芯片有关。
    当初摩托罗拉就因为掌握了数字通信的核心技术,垄断了长达两年,一直到被反垄断法制裁。
    所以造手机,实现卫星通话这事,绝对不是许问自己靠魔镜的帮助就能捣鼓明白的。
    需要专业的团队。
    许问尽量换成通俗易懂的话来跟木兰嫂子解释:“我想要做的东西分为硬件和软件。谭长林大约帮我完成软件的部分。但是硬件的部分也牵扯到比较复杂的技术,需要好多个零件。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叫芯片。
    你想想,咱们现在打电话都需要一根线,把这个线去掉之后,还想随时随地的打电话,那就得需要……”
    木兰嫂子听得云里雾里,这对她来说太难了。
    倒是那个给她俩送饭的服务员,也不算服务员吧?!
    就一个头发几乎都白了的大爷,腰上系着围裙,给她俩把饭菜放下后就又开始收拾周边的桌子。
    大部分桌子都很干净,就只需要简单的擦一下。
    只是大爷似乎听许问说话入了迷,拿着抹布就在她们隔壁桌来回擦。
    就擦一个地方。
    木兰嫂子听得打了个呵欠,侧头正好看见,乐了,“大爷,您再擦,那桌子该破了!”
    大爷像是在沉思中突然被惊醒,随即爽朗地笑笑,“不好意思,听这位小同志说话说得有点入迷了。”
    木兰嫂子啊了一声,“您能听懂?”
    她一个年轻人都听不懂,招待所里一个做饭的大爷能听懂?
    大爷也没说听懂还是听不懂,拉了把椅子特别自来熟的坐在她们桌边,望着许问,“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许问犹豫了下,出于对长者的尊重还是报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许问。”
    “名字不错!小许同志,我刚才听你聊这个手机啊卫星通话的。你这个研究现在做到哪一步了?”
    “就到您刚才听到的这一步。就是仅限于口头构思。”
    “如果给你足够的人和资金让你研究,你觉得你需要多久能实现你说的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跟另外一个人实时通话?”
    许问其实挺想回一句,最长不超过二十年。
    到千禧年早就有手机了。
    但,这大爷满脸的期待和认真,许问到底收回了玩笑,诚实的摇摇头,“我不知道。这得看技术人员和资金状况。”
    “小许同志,你是京大的学生?”
    “对。”
    “那怎么住到这里来了?”
    “我是来写论文的。在学校里没有宿舍,所以来招待所。我爱人是当兵的。”
    大爷点点头,不说话了。但也没走,就坐在桌边一脸沉思。
    许问跟木兰嫂子对视一眼,两个人眼里俱是疑惑。
    很纳闷大爷这是怎么了。
    如果但凡不是在部队的招待所,俩人都得怀疑大爷是不是动机不纯。
    毕竟八十年代没有密密麻麻的摄像头。
    既然大爷在沉思又不像有恶意,她们俩也不好意思再出声叫大爷,只能默默扒饭。
    一直到两个人都吃饱了,大爷依旧在发呆,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轻敲,一脸地严肃。
    许问跟木兰嫂子对视一眼,轻手轻脚拉开椅子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又走进来一位大爷,穿着旧军装,脚一跛一跛的,四处张望后看见坐在桌边的大爷冲过来,“我的老领导欸!你就送个饭怎么还把人送丢了?走走走,我这就下班了,咱们换个地方喝点儿。”
    之前的大爷被惊醒,站了起来,“没走丢!就是听这个……”他指了指许问,“小同志说了一番特别有意思的话,想了一些事情。”
    后进来的大爷看了许问跟木兰嫂子一眼,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先进来的大爷对许问道:“小同志,你那个研究要不要考虑一下咱我们部队做?”
    许问:“???”
    她“啊?”了一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们部队也有研究院。里面也有很多搞科研的单位,我们有钱也有人才。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
    许问:“……”
    部队里也有研究院?
    许问对部队了解甚少,平时接触的也就路远征他们这种作战部队的官兵。
    见过的其他兵种也就是文工团的官兵了。
    大爷大约许问不愿意,继续加码,“小许同志,你不是说你爱人在偏远的海岛服役?这样吧!你答应来研究院,我把他调到这边来陪你怎么样?”
    许问:“……”
    大爷就是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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