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顺着许问的目光看见路远征过来,都见怪不怪且自觉的离开许问左右。
    全岛都知道他们俩黏糊。
    路远征察觉许问的视线,快走几步到了跟前,“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呀!”
    路远征勾了下唇,牵起许问的手,沿着公园旁的小路往海边走。
    远离人群后,许问开口:“情绪还这么差!到底怎么了?”
    路远征轻叹一声:“你之前说的事都要发生了。我今天收到了相关文件。”
    “嗯?”许问一时没反应过来,“让你们自给自足?”
    上头领导决定为了保证改革开放的顺利进行,让军饷连年吃紧的部队,自行经商,自给自足。
    但这事许问准备好几年,现在初具规模,完全能应付彩虹岛的收支。
    像最初不管是尿不湿厂还是3d打印机厂说的都是免三年税收,如今时间都到了,需要交税了。
    也都盈利可以分红,最起码许问已经帮着彩虹岛这边积累了一些原始资本。
    营部这些资金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养活彩虹岛的全体官兵。
    所以,为这事的话,说什么路远征也不至于情绪这么低落。
    低落到回家吃饭都顾不上抱他的小公主。
    吓得冬生早早回了房间,路远征还惹哭双胞胎。
    路远征侧头瞥了许问一眼,开口带了几分委屈,“你只告诉我,我们要经商,但是你没告诉我,还有裁军这回事。”
    许问“啊!”了一声。
    事实上她没太关注,她大约知道有百万裁军这么个事,但是跟海岛也没什么关系吧?!
    好像就裁掉了四个军区,并不包括路远征所在的军区。
    “应该不会裁你们吧?难道我记错了?”许问不解。
    路远征长叹一声,“你没记错,我们是没裁。但是军区合并,我们部分就将领要被裁。”
    许问眉头一跳:“你认识的人里有要走的?连伯伯?宋伯伯?”
    路远征低头看着沙滩:“都走。”
    许问:“……”
    难怪路远征这么难过。
    许问停住脚步,顺带拉了路远征一下。
    路远征也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许问。
    许问伸开胳膊抱着路远征的腰身,“别难过!我还在。”
    路远征垂下头,抱住许问,良久咕哝了一句:“我不想升官。”
    许问倏地抬头,“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升官。我就想打仗。”路远征三不五时跟着船出海,是为了清理家门口肆虐的海岛。
    之前察觉路远征膝盖不对劲,许问瘫痪期间,抓着路远征做了个检查。
    那会儿路远征不敢说不,生怕惹哭她。
    许问才知道,当初路远征在船上打的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是因为膝盖伤了。
    那几天他动都动不了,还以为自己会瘸,但是怕许问担心没敢说。
    后来知道是半月板损伤。
    还挺严重的,得治。
    路远征怕许问担心,一直不肯动手术。
    从李道明那里知道结果后,许问就强迫路远征动了手术,美名其曰两口子要有难同当。
    半月板其实损伤其实不好治,手术后同样需要复建。
    如许问所说两个人真当了一段时间的同林鸟,许问拄双拐,路远征拄单拐。
    自那以后,路远征就很少再上船了,基本上都留在岛上处理些日常事务。
    可许问知道,路远征不出海除了因为膝盖的伤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顾家。
    家里已经四个孩子了,他不放心刚痊愈的许问一个人照顾四个孩子,哪怕有父母帮衬。
    这一回许问没劝,不是不知道路远征的想法,只是路远征已经过三十岁了。
    他从十几岁开始当兵,满身疤痕和一箱的军功章,足以表明他为保家卫国出了多少力。
    他身上那些张牙舞爪的疤痕不影响生活,真正影响生活的是一些看不见的后遗症。
    比如他的膝盖,他的腰,阴雨天,会疼到站到站不起来。
    他的眼睛偶尔视物模糊。
    还有很多其他拉拉杂杂的毛病。
    不致命,但会让他很痛苦。
    本来一直这么平淡的生活下去也不错,谁想到这百万裁军,会裁走他两位领导。
    那两位对他来说,亦师亦父的领导。
    偏这种情况,却提拔了他。
    难怪他会不开心。
    “升团长了?”许问猜。
    路远征“嗯”了一声,直起身子,低头看着许问,带了几分歉意:“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得告诉你。我得去中心岛办公了,也就是说,咱们要搬家了!”
    许问:“……”
    被路远征一句话破防的许问,同样不开心了。
    不开心到没办法安慰路远征。
    于是两口子齐齐杀到商业街,找了家烧烤店。
    这种当然也是许问有股份的。
    两口子不光要了串还要了啤酒。
    “能不能不走?”许问明知道结果还不死心的问。
    路远征没说话,只是朝许问举了下手中的杯。
    许问:“……”
    她不情不愿地举杯跟路远征碰了一下。
    “我刚嫁你的时候,李嫂他们总跟我说,你们这行业看似固定其实漂泊。今天在这里明天就去那里了。所以遇见就是缘分。
    那会儿我随时准备跟你离开。
    可这一晃七八年过去,岛上官兵来来去去,嫂子和孩子们来来去去,哪怕工人也是来来去去,唯独咱们这些从来没换过地方。
    彩虹岛是我们一点点建起来的。岛上的人气也是我们一点点攒起来的。
    我们从跟野人似的生活在这座荒岛上,到现在……”
    许问伸出手划了一个大圈,“这里衣食住行什么都有了!现在你却告诉我我们得走了!呜呜!”
    许问说着掉下了眼泪。
    这个她真得没有心理准备。
    尽管她在彩虹岛上换了三次房子,从最初的帐篷到后来的木屋到现在楼房,可一直都觉得这里是家。
    是他跟路远征还有四个孩子的家。
    对他们还在这里办过婚礼。
    许问对彩虹岛的付出不比路远征少。
    从风力发电到电动车到现在经济个方面发展不比未来一线城市差的彩虹岛。
    却要离开了。
    许问真心难过了。
    路远征也难过,“我从军以来,最北去过东北,去过内蒙。最南到了这里。最东是海,最西到过边疆。平均一两年就要换一次地方,有时候打仗,根本没有固定地方。
    我换过的单位不只一个,从来都是行囊一背,就走人。
    唯独这一次,我舍不得。”
    其实对路远征来说,即使彩虹岛的工作略微特殊了一些,却也不是他最特殊的经历,不至于这么难忘。
    这是这彩虹岛,对他对许问都像是燕子的窝巢一样,是他们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双手一点点搭建起来。
    在这里真结婚还有生子。
    许问默了一瞬,也朝路远征举杯:“路同志,别难过!天涯何处无房子!咱们家房子多着呢!没事,没事。我们去中心岛上再买一套房子。”
    路远征:“……”
    他放下杯子看了眼眼神明显有些迷离的许问,“媳妇儿,你是不是喝醉了?我们单位给分房子。”
    “没醉!谁醉了?”许问手一挥,女土豪的气势在这一刻发挥到极致,“不住你们单位分的房子!说给就给!说要回去就要回去!我们自己买!姐有钱!”
    路远征:“……”
    他轻叹一声,随即唇角一勾笑了起来。
    许问可真是个神奇的姑娘。
    都说酒量跟心情挂勾,往往心情好的时候酒量也会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千杯不醉的人也会一杯倒。
    许问少喝酒,本来酒量就不行,这会儿已经开始说醉话。
    路远征过去当兵打仗去过很多严寒的地方,很多时候,大家都会喝一两口酒来暖暖身子,时间长了,酒量也就练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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