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沐之萍的身体沉重不堪,恍恍惚惚正听到房内的两人在交谈着什么。
    “她是沐正丰的女儿?”白公子问。
    “是。”
    “难道是前阵子王爷纳侧妃?”
    “并非。”
    “她……尚未出嫁?既是沐家的女人,为何不早点和我说。”对方似乎有些不满。
    “白兄何出此言?”熠王的嗓子略带沙哑,昨日在冰面下把自己捞了上来,身子着了凉。
    “圣上近日反复在做一个怪梦,梦到忠王一家的鬼魂在‘迎接'圣上。我们户部管理天下商路,去年闹饥荒税收锐减,许多流民加入了反抗军还在影响商路,没有商人跑商纳税,陛下大兴土木修建王陵,又要拨给兵部以备蛮夷来犯。”白公子摇摇头“金陵这么繁荣也要倚靠将士们的防线对吧?金陵有熠王殿下而繁荣,今年也要积极上供喔。”
    熠王苦笑“京城若是没有这么多宵禁,经济也会繁荣。坊市相接,接屋成廊,四时有不谢之花,八节有长春之景,安享盛世太平。”熠王看了一眼熟睡的沐之萍。“国库本就是天下人的国库,并不是属于王侯将相一人之库。”
    “下官看熠王府华贵非凡,还以为身在皇宫呢。”白公子无情揭露了熠王的奢靡生活。
    “本王选的工匠自然是顶好的。”
    “女人也是顶好的。”白公子揉了揉累垮的腰似乎在回味。
    “本王的女人轮不到你评判。”他又恢复了倨傲的姿态。
    “话又说回来,武德司似乎在调查沐正丰隐瞒忠王遗孤一事。”白公子压低了声线。“殿下可知当年负责肃清忠王旧部的人,正是沐正丰。”
    “忠王的遗孤一直是圣上的刺,为何认定沐家会隐藏忠王遗孤?”
    “他与忠王是旧交,又是朝廷的双面间谍。沐正丰的妻子也是忠王许配的。”
    “……他是如何做了这么多事还能活到今时今日的。”熠王叹息,他还是太年轻,以前老王爷辅佐沐正丰在金陵建揽月阁时,一直提出要给他续弦,沐正丰言之凿凿的拒绝了。自己一直以为沐大侠为人正气,才引得草莽侠士自愿追随他。
    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曾经背刺过自己的旧交。
    “前些日子我也见了个人,就在揽月阁。”
    沐之萍身体一动不敢动,脑子一片空白。
    “可是沐正丰之子沐之宸?”熠王已然猜到了。
    “是,一个不识大体蠢货。”白公子嘴上毫不留情。“我让他把沐正丰与忠王过去的密信交出来,配合我们仔仔细细调查一番。他非说阁中什么都没有。”
    “用儿子去对付老子么?”熠王有些乏困。
    原来元宵日沐之宸赴醉月轩是去见了这个人。
    “他已然与沐正丰分家,哼,谁知他们暗中还有几分勾连。武德司这次不拿到让沐正丰交代的证据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无非多一个替死鬼。”熠王知道,忠王府被灭门,此事已过去七年,七年前是否是沐正丰心慈手软放过了忠王遗孤,如何证明呢?无非是他做事不利,朝廷又想用他,才让他活到今日,多年蛰伏,卖主求荣,换来七年荣华富贵。
    难怪沐之萍和侧妃的亲娘疯了,失踪了……
    熠王愈发心疼。
    “虽然知道沐之宸与沐正丰是父子的人不多,但劝殿下,若有一日沐家戴罪,她可就是罪人之女。”
    熠王虽财力雄厚,金陵和临安一带重视贸易,多亏他开放经济建设贸易,提高了商、农的地位,同时经济的蓬勃也助长了铺张享乐的风气。
    熠王知知道重武会让圣上忌惮,自己又不喜欢文官的酸臭气,不如大力发展通商贸易,本身也是个及时行乐之人。
    远离朝堂纷争,他甚至避开了党派间联姻的请求,这才是他的安身之道。
    沐之萍浑身冰凉。
    天光破晓,这雪落得更深了。
    熠王的摩挲着在她身边躺下,沐之萍微微皱眉。
    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人生就如梦境不断颠倒。
    她和他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兄长阻挠自己成婚,是否也做好了随时离开金陵的准备?
    那三姐呢,三姐对熠王的情分有多少她不知道,或许是感激老王爷在朝廷的重压下保全过沐氏。
    不知父亲和大姐在京城是否也遭遇了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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