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受肉的身体他已属于咒灵,攻击无效适用。她只需要复活这些人,再在下一站找人带走他们就好,现下虎杖已去执行自己的布置。
    站台即将可见,日头堪堪擦除光点,刺破黑夜.
    只需要坚持三分钟。
    她沁出口鲜血,不在意地抹开,继续输出。
    “这些人明明就是1989年纵火自毁的凶手,榴月你善恶不分,活了千年依旧如此恶心!德川失了冷静,呼吸都变得急促。
    她谁都可以救,为什么!为什么不救花子!为什么不去救她。恨意灼烧在胸腔,他死死的瞪着眼前人,眼神充血.
    而她只是掀了掀眼皮,没有理会德川,任由咒力流失。
    眼底下还有几个误入的小孩,脸色从青白转为红润,这表明他们在慢慢复生。
    造成列车灭亡的事件真凶是其中的十七人,剩下的六人都是无辜波及、恰巧上了车厢的普通民众,甚至下一站还会上来不少人。也不仅是这几人,其他车厢的上百人何不无辜.
    她要把所有人都带回来,至于罪罚就交于人类公平的审判庭。
    一心求死的人你也救,恶人你也救,上天赐你的神力,你却对好人施以诅咒”德川让了步,身后走出了满目死灰的高桥,少年显然被傀儡术操纵住。
    傀儡操术是德川家的家传术式,而他用在了普通人身上,她想到少时德川的样子,物是人非.
    杀了她
    命令一下,傀儡高桥步步紧逼.
    善恶是无法评判的,我也没有资格。康诚,你始终没学会”
    昭笙收了手,这些人仍沉于昏迷中,她有些许脱力,扶住了把手。从进入此间开始洗清怨念,再回到过去复生这些人,都花了她太多太多气力.
    是你一直都看不清!是你不救她,是你疯了!提到妹妹,德川控制不了对眼前人的恨.百年来对杀死榴月的执念深深克进了他的灵魂深处,才让他变成了诅咒存活。
    我所有的不幸都是你带来的.
    如果没有遇到她,他们一家就不会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痛苦。家族也不会没落、消亡。
    他的话刺进了的昭笙心口,哪怕她不在意他人的评判,也够是心冷,她没立场再说什么,看向外头的景色。
    举刀的高桥压迫了上来,动作不停。
    在刀尖要刺入脖颈的那一刻,虎杖匆忙奔来将人踢倒在地,掀起擦身的风引来昭笙的注意。
    两人扭打在一起,高桥刀刀捅向虎杖,他竭力避开攻击向高桥的弱点。
    一阵厮打,眼看高桥要落败,德川上前抛出什么对着粉发少年作势.
    昭笙抵住了那些要攀上虎杖身体的银丝,那丝线像活了一样,吸血束缚上皮肤。手腕很快被勒出了血,发动术式的德川更不好受,唇齿间不断溢出血.
    这是术士伤害的榴月代价。
    她总是被上天偏爱的那个,诅咒也近不了身。
    虎杖压制下高桥后,就去夺德川手上的箱子,他正要闪躲开,原本操纵旁人的银线被拉紧,影响了他的动作.
    看见了另一头绞线的昭笙,下一秒他被女人的咒力推出了此地。
    虎杖扑去,在德川消失的最后一刻利落地翻滚拿下皮箱,稳住了自己惯性甩出去的身体。
    Yes  !我们成功啦
    他举起皮箱,脸上带着即将胜利的笑容,眼神不见疲惫的闪着光.
    昭笙下意识跟着他笑,可反噬厉害得身体动弹不得,眼前发黑?直直往前倒。在虎杖瞬间惊慌的表情里,撑着仅存的意识做了补救。
    而少年以极快的速度接住了她、虎杖后知后觉的吓出了汗,他焦急问询。
    昭笙摇头,忍不住合眼了会,趁着四肢能动弹,继续使了些小手段,稍稍不至于在此刻失去意识。
    列车到站渠山站,下一站溯海湾,终点站....女声再度响起。
    …悠仁
    剩下的交给我他扶着加茂昭笙坐在椅子上,语气稳重可靠。
    在列车停下时,虎杖踩上了无人坐的椅子,然后咔地点火唤醒了警备灭火器。
    在昭笙的错愕下,列车顶滋出了水花,像烟花般四处散开,将整个车厢灌了个透。
    这不是计划里的一节,是虎杖的主意。
    然后少年马不停蹄地跑向下一截车厢,边跑边高喊着火了,着火了!
    这番话叫醒了许多熟睡的人,甚至一早有约定的来帮忙的人,都跑向四号车厢帮忙抬人救命.
    人们一传十十传百地往外跑,很快就清空了所有人,整座列车空了下来.
    灭火装备不停地滋水,淋湿了来去搬人的虎杖与坐着休息的昭笙。早联系上的警察也忙往这边赶,一间间的车厢疏散人群,烤上了被检举的昏迷犯人们。
    四点四十列车再次发动,见两人没下车的警察、好心的旁观者都大力拍打窗户,呼喊两人跳车。
    无数不认识的人们都满脸真心、焦急的叫着他们.
    众人挥舞双手,不停的示意,咚咚咚的窗户声音不停.
    昭笙身处室内,莫名感受到了巨大的善意。
    列车启动,飞速驶向大桥,将一切嘈杂的声音丢在身后,水还在不停的淋下。
    这样看上去,好像是和老师去赴死一样  虎杖笑着撩起湿透的头发,露出了饱满的额头.
    赴死、殉情。
    他复而觉得冒昧,闭了闭嘴,却掩藏不了眼里的笑。
    列车进入了大桥,在昭笙的视角里,虎杖身后的视野倏尔开阔,霞光万道。艳橙的日光终于攀上了海平面,将海面与少年都照着的金灿灿,美的不似人间。
    他此刻应该是格外狼狈的,顶上的水不歇的喷出,安静的环境里只有呲呲的水声与列车行驶的摩擦声。
    虎杖没注意到昭笙格外出神的表情,他侧头看向时间变成了三十九分七秒.
    忙着推开了自己身后的窗户,巨大的风灌了进来,鼓吹起少年的衣服,将他的腰线裹出。
    桥下的水面过高,昭笙说过在这里跳下去,等列车爆炸一切就会结束,这是他们约定好的。
    怎么算高度都有十层楼那么高,底下的海水波光粼粼的,衬着日光越发明亮,时间碾压着即将到。
    他回头一笑,猝不及防地伸手去抱起了一直坐着的昭笙。
    速度快的让她还未反应过来,惊慌间环住了少年的脖子。
    紧接着他义无反顾的踩上了座椅,直直往下跳,毫无预兆。
    心跳因为失重感落了几拍,她环着虎杖的力道有些紧,下坠的荒缪感,她想到了过去无数次的坠落。
    怕吗?
    是怕的。
    她从来都是一个人狼狈又痛苦的坠入地面,跌落高台。在轰鸣声里结束一生,而后周而复始死亡、新生、死亡。
    呼吸不由局促,她将自己埋进了少年的怀里,风刺下,他怀抱却很暖和,原来还是害怕的…
    灵魂深坠,回忆卷土重来,浪潮在堤岸破碎,统统难以回到原点。
    “老师!就当作是免费蹦极”
    虎杖生机盎然的声音就这样扫开一切的耳鸣疼痛,清晰的传了过来。
    他喊的很响很响。
    就这样,在一个普通的日出里,在此次的下坠途中她是被紧紧拥住保护的。
    有一个比艳阳还瞩目的少年,郎朗无畏的带着她,拉住了她的惶恐,把一切必做游乐园。驱散了一些对于坠落的害怕,扫除阴霾、带她一路狂奔。
    秒针迅速,轰隆的爆炸晃动了桥面,又复迭起声音。
    他紧紧叩着怀里的昭笙,将自己垫在下面,下落的速度过快好像能撕裂开皮肤,甚至耳鸣剧烈,连带着他都感受不到心如擂鼓。
    可虎杖的灵魂确是安静的。
    就这样跌进耀眼的日出里,跌进阔蓝温柔的海里。
    还未入水,他再次回到了列车上。彼时同样行驶在桥面上的列车吱嘎停了下来,日光完全的照进了车厢内,驱散了一切诡异阴沉,坦坦荡荡。
    昭笙独坐在第四节车厢里,眼前有许多许多的灰白人影,层层迭迭。众人向她鞠躬,似乎在表示谢意。
    面对面的窗户没关上,暖风吹进,带走了满车的怨念、不甘,只有重获新生。
    他们都有了第二次人生的机会,敬仰神灵般的献上诚挚心。等过往的魂灵散尽,车辆又复行驶开动,这一次是赴往最终站,没有意外。
    车内空旷了下来,匀速行驶灌入暖风,眼下闲散舒曼,海天一线。
    昭笙靠在椅背上,仰头休息。阳光暖烘烘的晒在身上,她解除了障眼法的咒术,脚下霎时凝了一小摊血迹,衣角不停的流淌下。
    那是为了保持清醒,自己捅了一刀的伤口。她累极了,觉得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可是神经保持着高度的紧张,她还有事情没解决完。
    侧头望去,远处的站台依稀可见。失血过多的逐渐感受到了自己手脚冰冷,昭笙从怀里摸出手机联系了硝子。
    “你倒是有闲心”
    德川再次出现,但因为先前的咒术反馈,他伤得比她还重,所以动作僵硬、难以控制。
    昭笙坐直了起来,顺着声音看去。
    梦女呢”她没感受到属于梦女的诅咒消散,看来是逃跑了。
    你找她无非是想得到还魂香
    德川在两年前就已经见过了榴月,彼时她远与一位诅咒师是夫妻,而那位诅咒师的故事鲜少有人不知道.
    毕竟绝佳的无上限咒灵操术、跌宕的身世经历与冠绝的容貌才情。多年前可是与五条家家主、现任咒术界最强的五条悟并称为咒术双强。
    你那丈夫杀了多少人类,你居然与诅咒师结婚,还到现在这地步,自作自受.德川冷笑了声,言词犀利。
    其实他也需要梦女的还魂香,但那诡物的开启条件需要榴月的血。
    加茂眸光渐深,看向了格外明净的窗外。要是他还在的话…
    “他的罪,我自会替他赎.
    话音刚落,列车正式到达终点站,打开了门.
    老师!”匆匆从另一节车厢赶往来此的虎杖挡在了加茂身前。
    看出这少年心思的德川挑起眉,抬手甩出了一张锋利的卡片,不出意料地被少年接下。那是一张黑金邀清函,上面写着庆贺德川家嫡公子德川佑的成年礼.原本空白的被邀人名字上显现了虎杖的名字。
    看来你无福消受这场盛会了.
    昭笙看清了邀请函内容,敛眉间神色微冷。
    虎杖正要动手,被她精准的栏下动作这是愧儡.伤了也没有用。
    德川继续怪异的笑着,完成目标后自爆消散,原地只有一具木头桩.
    和钉崎的稻草人好像”.他这才松了戒备边说边转身,从地上的血往上发现了昭笙的伤口。
    瞳孔不由一缩。
    而她明明已经流了很多血,可就像感受不到一样。除了脸色发白以外,没什么多余表情.甚至因为过度寡淡的情绪,会让虎杖心里一紧。
    你受伤了!”他脸色着急,好像这伤口划在自己身上一样急迫.
    小伤而已”她语气因为失血有些轻,血液、伤口、折磨、她早就习惯了,只是没力气掩藏而已.
    眼下还有点被过分关心的茫然。
    不管再小的伤口都不应该忽视啊”虎杖语气比平时重了许多,他说的很急,这让昭笙插不上嘴。
    习惯受伤的处境比受伤还糟糕…你…”
    他替昭笙压住出血口,少年说着大道理朗朗,可语调却带了哽咽,连手都在抖。
    肯定会很痛很痛的,虎杖先前在少年院的时候就体会过濒死的绝望,所以他才如此难受。
    “我,我很担心的…怎么能这样”似乎感同深受一样,居然红了点眼眶,抿唇生气.
    她看着虎杖的样子,一时出神到迟迟没说话。
    “以后不能这样”他又补了句,眼神盯着她想要她保证。
    而后,昭笙莞尔浅笑,轻声道
    我知道了.
    赶来的硝子带走了昭笙,剩下的事都交由了来交接任务的伊地知,脱力到抬不起腿的狗卷与钉崎没再遇上昭笙,此后连续一周都没见过.
    狗卷接任务的频率莫名高了许多,其拔除咒灵的速度也不断上升,怨气重的让几人都没敢搭话且摸不着头脑。
    熊猫猜测,是失恋了。
    这个答案得到了几人整齐的白眼、不靠谱。
    还是难得空闲的五条悟发现了几位学生最近不要命的升级法,提出了一起参加京都御三家宴会的放松活动。
    用他的说法是,当做春游、自助餐就好.
    作者有话说:
    下章来点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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