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明白我会爱你,像狂兽像烈焰的爱,但不准,这事不能发生,会山崩地裂,我会血肉模糊。
    ——《鳄鱼手记》by邱妙津
    李潇潇最近很不对劲,喻黎很直观地得到这样的判断。
    他花很长的时间用来看李潇潇发呆,给李潇潇做饭,跟李潇潇一起打游戏,和李潇潇一起睡觉。总之——和李潇潇呆在一起。
    青春期的男孩很少会像他一样有耐心。但喻黎对李潇潇好像也不能用耐心来形容。
    他所擅长的事项有很多种,因为聪明,做什么事情都不费力,旁人费心追求的荣誉他轻轻松松就能到手。所以也很无聊。
    但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不是有天赋就可以轻松应对的事。人是很复杂的生物,虽然李潇潇心思挺简单的。可是李潇潇和他所擅长的那些事项又不相同。
    如果李潇潇是一门学科就好了,喻黎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教育部指定书籍了解得透彻。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李潇潇又怎么可能是一本书可以概括的呢?
    说不上来,喻黎对上李潇潇就不像自己。
    他花很长的时间和她在一起,所以好像再也没人比他更了解李潇潇了。
    有时候他又觉得不是这样。
    李潇潇是李潇潇,不是物化生语数英,说不上简单还是难,好像就没有办法用难易程度来形容。她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呆呆地坐在饭桌边,穿着不体面的皱巴巴睡裙,他还是觉得心动。
    喻黎觉得自己有病。
    但李潇潇就是这种,无法用公式计算、无法用理性推导的存在。
    可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喻黎更加了解李潇潇了。
    最近她有点不对劲,比如说吃饭少很多,每天睡很久。喻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们几乎每时每刻呆在一起,他还是不清楚她究竟碰到了什么事。
    晚饭的时候,喻黎问李潇潇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太好,李潇潇打了个哈欠,缓慢地摇头。
    只是有点热而已,她这样说。
    夏天一步一步挪走了。叶子还绿着,就开始随秋风往下掉。堆在树根上,水泥地隔着,不让它走好人生最后一途。它本该钻进地底,等待微生物啃噬它将它变成分子原子,成为无机物,作为肥料钻进母亲的血管里。现在它和许多姐妹兄弟们堆在一起,等垃圾车把它们接走,扔到腐臭的垃圾堆里,等待自己的腐臭。
    开学了。
    开学前的几个晚上李潇潇都不再做梦了,她莫名其妙地安心下来,像是焦虑地等了很久的铡刀终于要落下来了,被捆绑的死刑犯终于发现看守自己的一群人,里面没有一个会在午时三刻骑马赶来,在奔腾颠簸的马背上大喊刀下留人。
    挣扎是无用的,反抗也不能。于是安心等死就好了。谁又能知道死亡以后不是些好事呢?
    等待,等待,等待也有尽头。喻黎看到李潇潇在社交软件上搜索北欧高中,哪个国家风景好,食物吃上去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她又觉得是件好事了,心想说不定去到那里,和妈妈见面的机会反而比较多。
    一切都有尽头。
    有一天,李潇潇和喻黎一同吃晚饭,土豆排骨清蒸鲈鱼和西红柿炒鸡蛋,他已经会做很多种菜了,李潇潇喜欢的他了如指掌。
    她慢吞吞地喝着喻黎煮的鸡汤,听到对面以平静的声音发问,那语调太平了,李潇潇不懂这是问句还是陈述句。
    他说,你要离开吗。
    他太轻易就能看出李潇潇的异样,在学校里被老师奉为天才的少年敏锐得可怕。
    李潇潇沉默地咽下又一口汤,温度比温热再高一点,喝到胃里是暖和的,是可以忍受的一点烫。
    喻黎总是把控这些细节,有时候她觉得不爱出门的其实不是自己,她只是懒,喻黎才是真正的不愿意离开。他像围着她打转的狗,偶尔会陪她玩接球游戏,乖乖跑出去咬着球回来,然后坐在脚边摇尾巴。这就是唯一的外出活动。
    他最近总是懒洋洋的,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看上起并没有太多的距离感。像一条伸手就能抓到的毯子,暖暖和和的。她几乎疑心他被人换掉了,然而又确实是他。
    她突兀开口,如果你是狗就好了。
    他又笑了,没去想她是在骂自己。
    他提醒她,“宝宝,你还没回答呢?”
    是要离开吗?
    李潇潇没有出声,她不知道说些什么。然后又听到他慢悠悠地说,“宝宝。”
    “宝宝,我是狗的话,也不是可以被主人弃养的那种哦。”
    晚上他去洗澡,李潇潇拧开门进去了,他们不是第一次在浴室里做。她被压在浴缸壁上,叫得喉咙哑掉,她又开始哭,很用力地伸手去抱他。
    粗壮的肉棒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插入,不复第一次时被肉壁上的凸起阻拦以至于磕磕绊绊的样子,喻黎长驱直入,一气顶到最里面。实在太大了,李潇潇觉得自己要坏掉了。
    她又生气又委屈,牙齿咬在少年的锁骨上,留下一个鲜明的牙印,将要渗出血来,她下了死力气。
    喻黎就是个疯子,不管是对他人漠不关心的还是温温柔柔喊她宝宝的样子都是假的。他真的是个疯子,李潇潇咬破了皮还没松嘴,他笑得却更开心了,抵着最深处狠狠地撞进去,抽出一点,又很快撞进去。
    李潇潇觉得自己快要溺死了,性快感密密麻麻地压着她,她透不过气,世界上只剩下她和喻黎。他们就这样一直做到末日尽头好了。
    没由来地,她开始恨喻黎,她不懂喻黎怎么就要这样逼自己。偏偏又是最无辜的姿态,好像所有事情都和他没关系,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无法决定,事情因他而起他却在这儿慢悠悠地笑着,操进去的时候又快又重,她真的要被操死了。
    一切,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李潇潇又想哭了,她松开口,嘴唇上还沾着血,很恶毒地盯着那处伤口,乱糟糟的不成样子。
    他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没有不解和委屈,没有愤怒,就只是很温柔很温柔地看着她。他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她讨厌他到恨不能他马上滚出去,自己最好是再也不要看到他一眼。
    她从小没有碰到过难题,所有问题都不需要她来处理应对,没有意外的话一辈子都不用,她父母有很多钱,这些钱以后也会是她的。所以一点烦恼都不应该有。这就是别人会觉得的,李潇潇这会儿也觉得他们说的对。
    可是,可是。
    都怪喻黎。
    李潇潇想到那个梦,又觉得他要是真的敢喜欢别人就死定了。
    把脑子烧晕的快感包裹着她,她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不知道是哪个喻黎在肏她。没关系,反正都是喻黎。她分得清的,这会儿分不清以后也会分清。真的没关系。
    她说,你怎么能这样?带着一点哭腔,眼泪却被她按回去。
    这抱怨含混不清地,混杂着淋漓的水声,喻黎还是听到了。他从一开始就比注意世界上任何事都更在意她。
    他插进去,回抱住她,去亲她的眼泪。
    没可能的,她再也别想逃了,他的心智被愤怒冲昏,火山爆发一样,却还在微笑着。他们想的根本不是一件东西,却莫名其妙地共通着。
    你就是我的,李潇潇这样说。
    “嗯,就是。”他这么说,亲吻她的时候脸色潮红,像是吸了毒品一样,眼睛黑濯石一样,看李潇潇的眼神真的像瘾君子在看毒品。
    他去咬她的耳朵。从来没有操得这样用力过。李潇潇受不了要逃,又被捉回来。
    他在她耳边说,我是你的。
    记清楚了。没关系。你会忘记的事情,我也帮你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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