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桓在世时,龚纾为了他,从不招惹后宫妃嫔。
    她们讨厌她,嫉妒她,背后非议她,她只作不知。
    她也讨厌她们,彻夜彻夜地吹笛排遣伤痛,因为心爱的人挨个临幸她们,他们夫妻之间做的亲密事,她们都和他做过。
    如今恪桓不在了,大家连装都懒得装,互相赤裸裸的厌恶几乎摆到明面上,她免了她们晨昏定省,见都不想见这些人,而后妃们听闻太后在附近,都会绕道走,躲得远远的。
    璟嫔特意请安,显然另有目的,她眼睛里那一刹那的讶异,龚纾看得明明白白,怎么可能坐以待毙,由着旁人使绊子?别的倒也罢了,娇弱的太傅可是她的心头肉,谁也碰不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璟嫔写给尚书父亲的信,被送到了司礼监刘安的手上。
    他是紫禁城的大总管,有照料恪桓的功劳,有干爹祁忠的情分,有和龚家千丝万缕的关系,深得太后信任,尽管主人换了,他在宫中却始终屹立不倒。
    龚纾没有天真到认为她与温湛的私情能瞒得住刘安,要真瞒住了,只能说明他无能,因此刘安把信拿来呈给她时,她并未过问他是否拆开看了,而是含糊其辞吩咐了一句。
    “樊氏那儿本宫自有主张,其他人公公看着办吧。”
    “是,奴才遵旨。”
    通风报信的小太监,当天就从宫里消失了,景仁宫的宫女也换了人。
    璟嫔立时明白要糟,龚纾召见她时,慌得心跳如鼓,背脊发凉。
    小太后笑语晏晏,问她家里亲人是否安好,夸赞樊尚书先后办了先帝的丧仪与新帝登基大典,宝刀未老,劳苦功高。
    那封信,就在太后手边的几案上,信封是她亲笔写的——“尊大人樊公亲启”。
    冷汗湿了背心。
    “怎么姐姐见了本宫,尽发呆,不说话?”
    太后笑眯眯地抿一口茶,放下杯盏,正压在那封信上。
    “娘娘……”
    她该说什么?磕头认错?不行,这事绝不能提!怎么办?
    “家父受君之禄,做这些本是分内事,他虽已年近花甲,却不敢有一丝懈怠,为国事宵衣旰食,殚精竭虑,对娘娘皇上更是一片忠心,日月可鉴。樊家满门忠良,臣妾本欲尽心服侍先皇,可惜先皇去得早,唯有用心侍奉娘娘,方不负家父厚望,娘娘有事只管吩咐,妾身愿效犬马之劳。”
    除了表忠心,还能怎么办。
    龚纾似笑非笑望着她,突然问:“他一个人在几筵殿,你们平日会去看他吗?”
    “臣妾……臣妾……”
    “差不多是时候入葬,让皇上安歇了吧,你觉得呢?”
    “娘娘说的是,停灵快一年了,是该送先皇走了。”
    “本宫总是担心他无人陪伴,太孤单,你素来与众姐妹要好,回去和她们商量商量,选两三人陪同先帝灵枢入皇陵,为先帝守陵。”
    “……”
    璟嫔一口老血堵在喉咙口,小女人好毒,让她做这个恶人,果然信到了太后手里,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你别多心,本宫不是要让你做恶人,这事总得有人去做,本宫说话,你们也不爱听,只好辛苦璟嫔了。你人缘好,又能言善道,何况能去陪伴先帝是后宫的福分,她们不会怨你的。”
    “娘娘过奖了,臣妾会办好的。”
    “办好了,后宫往后就交给你管,这样本宫便可安心处理政务。”
    “多谢娘娘器重,臣妾定不负娘娘所托,请娘娘放心。”
    她谢了恩,忐忑不安地告退了。
    龚纾幽幽叹息,本来相安无事挺好的,偏要找出点麻烦来,她们还是太闲了,皇帝都不在了,还要什么后宫?
    她这儿的危机轻易化解了,可哥哥龚忱却替她背了个大黑锅,刚到固原就收到母亲的家书,问他和温湛怎么回事,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不好意思说,还暗戳戳警告他不要和男人纠缠不清,老头子最恨男风,他要是不想被家里扫地出门,就少同温湛来往。
    他不明白,温湛不是勾搭妹妹来着?为什么家里会怀疑他?关他什么事?
    再说了,什么叫被人欺负,凭什么他和温湛之间,他们认定他是被“欺负”的那个?
    他娘的,欺人太甚!
    曲鹞也凑边上看婆婆的信,读完脸都绿了。
    “怪不得你老夸他长得好看。温大人上回说你吃了毒蘑菇,摸他抱他,还要亲他……你老实说,是不是装疯卖傻,故意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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