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老爷对娇妻的苦恼完全不能理解,她怨天怨地,甚至怨他与她亲昵,就是不怨姓娄的女人。
    “你是当家人,她不服管,狠狠训斥责罚不就是了,这点小事都拉不下脸,怎么管人?”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不讲理吗?酷吏走开!”
    刺史夫人也不理解她家的猪崽子,与人相处难道只有打骂威胁吗?本来就是他们夫妻亏欠人家,冤家宜解不宜结懂不懂?
    “你要是压不住她,明日我去,亲自教那刁妇做人。”
    “你敢!往后没我点头,不许你再踏进徐府半步!”
    “……”
    只会窝里横的小娘皮!
    老婆心里都是姓娄的泼妇,还迁怒于他,晚上不给敦伦,龚忱恨极,半夜叁更在院子里舞刀弄枪,砰砰乓乓地吵她,闹得汗流浃背,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洗澡,作天作地。
    “死猪发什么疯!信不信我明晚留宿徐府,不回来了!”床帐里传出一声娇吼。
    龚某人气焰瞬灭,随便擦了把身,灰溜溜地上床钻进被子,从背后抱住她,规规矩矩,乖乖睡觉。
    他十万分想让宋尚杰解决娄蕴知与曲鹞之间的麻烦,可惜另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打拐。
    自从上回被龚忱大换血,州衙里剩下的人都老实了,毕竟谁惹了这活阎王,真会被他打残打死。别说他们这些差役,连豪绅士族的老爷公子们,他打起板子来也不手软。
    比如陈家的宝贝长孙。
    龚忱以窝藏奴仆与逃税的罪名扣押一干人等,将陈家小公子密审叁回,回回都搞得满地血水,折磨得不成人形。
    狱卒都看在眼里,却没一个敢多嘴往外说,整个官署如今口风紧得跟铁桶似的。
    审问陈小公子是假,吓唬他的几个小厮才是真,龚忱只问了几句话,就确定这个满脑淫乐的蠢货不可能去花心思关心拐子团伙的来路,大少爷只管掏钱守女人,几个小厮才是里面牵线搭桥的。
    他们在这一次次的交易中,非但能顺道捞一笔,还可以让姓陈的淫棍沉迷女色,没精神临幸男小厮,打得一手好算盘。
    小厮们看主子一口牙被硬生生掰掉一半,屁股大腿给打得血肉模糊,哪里还敢嘴硬,争先恐后交代了实话,有哪几个人贩子,平日去哪儿挑“货”,怎么交易。
    龚忱要确认供词真伪,想去拐子窝点查证,信不过手下人,自己又太招摇出名,没法露脸,这差事,就交给了新来的帮手宋尚杰,让认得出人贩子的苏宛童陪他一同前往。
    苏小妹肤色微深,身形纤瘦,扮作男子并不显眼,宋尚杰碍着男女之防,与她出行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却落落大方,反过来安抚他。
    “我被卖进陈府前,跟着父亲天南地北行医,在外面闯荡惯了,医者不分男女,宋大……宋兄请不要介怀。”
    人姑娘家这般豁达大气,宋尚杰也不好意思继续扭捏,跟着苏小妹东拐西拐,来到一排偏僻民居。
    她将他拉到隐蔽处,压低嗓子小声说:“龚大人说的应该就是此处,我记得也是这个地方。被抓的女子幼童都拴在屋里,没法出门,所以我其实没怎么瞧过外边的路,也不认得邻居,只记得依稀听到过,这一代大多是做小生意的商贩,早出晚归,清晨和天黑前出入的多,平时没什么人走动。陌生人靠近,很容易被拐子们察觉,他们都很警觉。”
    宋尚杰莞尔道:“小苏言之有理,刺史早料到有这一层,事先让我查了这一带住户的户贴,有一家赵姓的,上月向官府讨了文牒,离城回乡奔丧去了。我们只装作是来找赵家人,敲门问路就行。”
    苏宛童微露讶色,对龚忱心思之缜密,计算之深远咋舌,顿时对破案信心百倍。
    二人相视一笑,在忐忑之中互相打气壮胆,约好暗号,并肩走入小巷,一起大张旗鼓“砰砰砰”地砸响人贩子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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