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东施批发失败
    姜娴纳闷:“要选秀了登门拜访我家做什么?”
    “想看看你的画像,”张氏喝了口茶,解释道:“你是皇上跟前第一得意的宠妃,他们觉得你的模样就是皇上特别喜欢的类型,又料想伱生了大皇子,颜色该大不如前,想从族中选个与你相像,又比你年轻貌美的姑娘进来与你打擂台分宠。”
    张氏说完,周围伺候的碧华宫宫女纷纷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
    人是习惯的动物,和顾昭仪朝夕相处,天仙儿的倾国美人也该习以为常。可是顾昭仪的颜值能打,却是没人怀疑的客观事实。哪怕是在初次生产后,她比之前丰满了一点,也是长在该长肉的地方。眼似轻烟薄雾,脸如明月梨花,清艳又动人。
    姜娴:“家里有我的画像吗?”
    “没有,有也不能给外人看啊,你现在是宫里的娘娘了。”张氏向她保证,别人无论拿出多少金银珠宝来,她也没对继女的长相透露半分。她将登门拜访的有哪些人都告诉她,好让她有个提防。
    “还有别的事儿么?”
    “有,还有想通过打点好娘家人,提前搭上娘娘这条线的,许了很多好处给你弟。”
    张氏说着都觉得好笑:“他们真把我当乡下婆子算计,我女儿是宫里第一宠妃,要给弟弟铺路不比他们许的人情管用?我傻了才会为了初次见面的外人把女儿当人情卖掉。再说了,彦川他要是自个不争气,给多少也是白搭,我跟他们说我是后娘,说话不管用,姜恪也因为娶了我这个续弦,和娘娘闹僵了,知道我们这条路走不通,应该会少很多人盯着咱们家,也好得个清静。”
    同样是官太太,穷乡僻壤和京城的官太太的阶层截然不同。
    天子脚下,关系盘根错节,溜个弯说不定都能碰见诰命夫人。姜恪在翰林院里捞了个清贵闲职潜心研究学问,手上并无实权,偏偏女儿又极为出色,许多人对顾昭仪的娘家感兴趣,地位高的递了请帖来,张氏不得不去,去了如同赴刑场,吃山珍海味都味同嚼蜡,遭了天罪。
    看在顾昭仪和容家的份上,张氏没受到刁难,但那种场合除了自小生在京城的世家贵女能如鱼得水,外来人哪怕受邀其中,也不得趣儿。
    姜娴说:“彦川的事有我来管,的确不必听他们提出的好处。”
    她向来亲疏分明,自家人当然要搭把手:“娘亲放心吧,你也不用为彦川受我护荫感到不好意思,我一文不名的时候,你如何厚待我,我就如何待他。只有一点你想岔了,登门拜访的人只会更多。”
    闻言,张氏不禁着急。
    姜娴说:“你拿后娘当挡箭牌本该是管用的,但金山银山都打动不了你.你递牌子进宫求见,我立刻就见你了……这些消息都是捂不住的,人家一想就明白了,咱家感情是真好。”
    张氏:……
    “我白长了岁数,人情世故竟不如娘娘。”
    “宫里日子锻炼人,娘亲不必羡慕,他们知道咱家感情真好之后,想讨好你便会拿些真材实料来,你去聚会受到的待遇只会更好,有她们作陪,你早晚也能八面玲珑起来。”姜娴难得黑色幽默了一把。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样人,姜恪是清贵文人,他娶的续弦自然也是爱静的性子。
    听到自己以后的命运,张氏脸色发白,想连夜逃回乡下。
    只是待在乡下,一辈子就难以见到女儿了,而待在京城,儿子前程也更有保障……得了,认命吧。看她忐忑,姜娴笑着安慰她:“往好处想,这些都是人脉呢,大可挑些合得来的深交一二。”
    “有些我觉得她们心里都有点看不起我。”
    “心里看不起你,面上还得讨好你,你想想不挺有滋味?”
    老实人拿不了爽文剧本,张氏只怕自己失言给女儿招惹祸事。
    姜娴一想,叫枕秋从自己的私库里翻出珠宝首饰,又拿了两匹品相极好的布来:“先敬罗衣后敬人,娘亲你拿回去裁了新衣穿,就当我为你撑腰。”
    她又问了两句彦川的学习,张氏讶然:“他才那么小呢,倒是认得一些字。”
    姜娴便将大皇子叫来,现场给她表演背书:“中秋把彦川带来当面听听,让做舅舅的有点压力。”
    除了襁褓里的奶娃娃,男孩基本是不被允许进后宫的。
    但,只是皇宫的规矩大。
    皇帝如果到行宫或是山庄去的话,妃嫔要召见谁就不必遵守那么多死板的规矩,如果的皇上的宠爱开恩,见谁都很方便。
    见识完大皇子的本事后,张氏立刻反省了起来:“是我这个做娘亲的眼界浅窄,该对彦川严厉起来的,不过这事也怪老爷,他说他在这个年纪也不识多少个字,还是殿下有出息。”
    昭儿被外婆夸得喜滋滋的。
    他很绷得住仪表,没咧着个大嘴傻笑,可双眼闪闪的,长辈一看就知道他有多骄傲。他仍谦虚:“我不过是笨鸟先飞,就盼着舅舅进宫来和我一起上书房读书了,到那时候,娘娘要见舅舅也更方便。”
    燕赤并不禁止有子的妃嫔去上书房送汤送膳,以表慈母之心。
    姜娴说:“有宴你要去,别人问起我的长相,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怕来个仿品跟我争宠。正主儿在这呢,找什么替身。”
    ……
    如姜娴所料,张氏出宫回家后,递到姜府家丁上的请帖多如雪花般飞来,全是请她到舍下小聚,一起吃茶看戏的。
    张氏想到女儿鼓励她的话,穿戴上女儿送的头面首饰,又裁了套新衣赴会。
    席间,那些夫人果然对她无比热情温柔。
    酒过三巡后,她们才假装不经意地问起:“听说姜夫人不久前递牌子进宫了,昭仪娘娘可还好?”
    “皇宫的风水养人,自然是好的。”
    “可惜之前没敢瞧真切,真想见识燕赤第一美人的风华。”
    说这话的是位曾有幸进宫的夫人。
    张氏不跳这坑,她摇头:“美哪儿能数第一第二的,芍药美,难道梅花就不美?依我看,皇后才称得上第一这词儿,再不成还有贵妃娘娘。”
    提到贵妃,那人明显收敛了些,只是还想打听顾昭仪的模样。
    “就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姜夫人不想说那便算了,何必作弄我们。”
    “我说的不是句句大实话?更实在的还在后头,在做娘亲眼中子女哪有不好的,我觉得昭仪娘娘长得跟天仙似的,要我形容做不到。”
    进宫见过女儿后,张氏说话硬气多了。
    她发现她率性而为地胡说八道后,那些人反倒更尊重她了——之前她唯唯喏喏,生怕替姜娴树敌,旁人哪怕对她再礼待,心里也是轻视她的。如今姜夫人大摆架子,旁人却觉得理所应当,谁叫她是大皇子的外婆呢?她敢耍横,肯定是有顾昭仪在撑腰,于是她的话更有份量了。
    在张氏这打听不出来,便有人将主意打到姜恪身上。
    那人将他邀到府上作客,告诉他自己最爱人像画,接着把许多张画像展于他面前——为了避免引起疑心,这些画像有男有女,有老也有少。那人装作惊喜的样子拿起一张来炫耀:“这张和小女格外像。”
    故意把话引到自家女儿身上。
    姜恪平常在翰林院里的形象便是单纯好骗,实际上也的确很好骗。
    “哈哈,封大人的爱女和你眉眼酷似,一看就是虎父无犬女,”姜恪箭步从画卷中挑出一张:“这张和我家姑娘有点儿像。”
    封大人闻言大喜过望,迫不及待地去看哪张画像有顾昭仪的神韵。
    然而,姜恪手上拿着的,是个三岁稚童的画像。
    “以前像,现在多半不像了,”封大人差点挂不住笑:“你之前不是才被恩准见过女儿吗?现在模样应该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怎么会?”
    姜恪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放下手中的儿童画像:“我女儿她就是个小孩。”
    亲爹看不出美丑,他只觉得女儿永远是个宝宝。
    哪怕见风就长,不慎落入皇宫卡住成了娘娘,姜恪看到稚童还会觉得有她的神韵,她就该是个小朋友。
    “……”
    这都什么人呐!封大人窒息了,他仍不死心:“可是娘娘有小女儿娇态,甚是可爱?”
    姜恪觉得他用词不太妥当,但也没反驳:“是招人怜爱了些,毕竟还小么,做爹娘的多担待些。”
    有姜大人这一席话,众人便猜——
    也许,皇上是个萝莉控?
    ……
    想中选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这还算是能接触到姜家,能使得上手段的。至于连姜家也碰不到的普通官宦人家,又想将女儿送到宫里得宠的,只好走玄学路线——去寺庙里求菩萨,让她和顾昭仪一样好命的人越多越多了。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这些以“顾昭仪”为目标的姑娘历经太监阅选后剩下的,最终在第二轮选秀上,见到了昭仪本尊。
    看见坐在上首,美得艳光熠熠的昭仪娘娘,众人发现两件事:
    姜大人纯属放屁,顾昭仪有傲人三围,绝非稚童。
    姜夫人她居然没夸张,顾昭仪的确长得跟天仙似的。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窥视上位者是大忌。
    无论多好奇,秀女们也只敢用余光匆匆瞄一眼,不敢看真切了。
    可只是一眼,已经被顾昭仪的容色惊艳得震撼不已,一切盛宠都有了理由——男人追求江山,一为权势二为美人,这么个天仙人儿,哪怕是皇帝也得捧在心尖上宠。
    「今年的秀女,皇上可有哪个看着喜欢的?」
    上首响起慵懒的女声。
    今儿太后不来,只有皇后、贵妃和顾昭仪作伴,问这话的是容贵妃。
    「朕看着都并无不同,倒想听听皇后的意见。」
    谢彻不上这当。
    他去后宫的日子不勤,对选秀女的兴致不大,把家世好的该纳进宫的纳进来就当完成任务,也就容贵妃看着一帮水葱似的年轻姑娘,心中五味杂陈的,他要是说对谁青眼有加,谁进宫后就得先被贵妃当眼中钉。
    被点到名的皇后便循例问了一下秀女会的才艺,又可读过什么书。
    秀女们的回答中规中矩,《女则》与《女训》是指定教科书,也有以不识字为荣的,才艺在琴棋书画女红里随机选择,只有一位纪明蕴脆生生地说:「臣女自小爱跳舞,春莺啭跳得最好。」
    纪明蕴是大族出身,本想和姜娴同届进宫,却因为年纪小,又生了一场大病而苦等数年。说来也是巧合,她生的大病正是燕赤人眼中曾经的「不治不症」天花,不仅靠着自身顽强的免疫力痊愈,还幸运地没留下任何疤痕,养得一身胜雪肌肤,通过太监检阅,得以进到第二轮选秀。
    又因此事,纪氏成了京城上流圈子眼中的有福之女。
    既熬过天花又没毁容,肯定是菩萨保佑!
    前者是运气,后者却是意志力——出痘出得内脏都在发痒时,她要忍住不能挠,但凡挠破一个也得留疤,吃食上更是苛刻自苦。
    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锦纱裙,头上斜簪着一朵新摘海棠,两枚同样花样的素银耳坠以金线穿过,在脸颊两侧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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