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高兴来。

    以他的智力,没法理解这样不可捉摸的任宁远。

    任宁远太难以看透了,安静得接近封闭,强大得接近顽固。他只能看见那完美的,坚固的表相,而从来没法走到里头去。

    虽然知道在那皮囊之下,是深不可测的内在,但他什麽也看不见,因为任宁远不让他看见。

    曲同秋突然觉得,这样是不行的。

    说他贪得无厌也好,得寸进尺也好。他想,他需要一个来自任宁远的,诚实而清晰的回应。

    任宁远一直以来,都太过模糊了,即使发觉他做的菜太咸,也会平静地全吃下去,即使注意到他生意火爆账面却仍然亏损,也不动声色。

    永远的淡然,无所谓,不置可否。

    而像现在这样,两人要一辈子相守下去,定一个伟大的契约,这是件不能再模棱两可的事。

    终於陪到女儿和同学们做完报告,曲同秋收拾桌面,任宁远让司机分别送年轻人们回去,两人在喧闹过后的,深夜的安静里回到卧房。

    一关上门,曲同秋便叫他:「任宁远。」

    男人袖扣正解了一半,停了动作抬眼看著他。

    「我想问你。」

    「嗯?」

    「你真的,想结婚吗?」

    男人放下手:「为什麽这麽问?」

    虽然在那漫长的煎熬里,早已经打好修改无数次的腹稿,可一到这时候,就身不由己地语无伦次起来。

    「我是觉得,如果你,并不是很想的话,或者只是,不想不给我面子,或者改变主意什麽的,或者,总之,我想,你不需要勉强……」

    「……」

    「我只是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你也明白,这个,不是结不可。呃,我是说,我想听听,你真正的意见,

    呃……」

    「……」

    「如果你只是,不想我在你朋友面前丢脸的话,现在戒指要还给我,呃,也是,可以的,当然我不是真的想你还给我,我是说,我希望你能,啊,我不是说希望还戒指,呃…………」

    在他的结巴里,任宁远真的已经将手伸进口袋,几乎是不带一丝犹豫的,就掏出丝绒盒子来,而后递到他眼前。

    番外之怀疑者(下i)

    曲同秋没有想到对方会有这样的干脆,不假思索,也全无惋惜。

    虽说男人该有男人的刚硬和骨气,但这一刻他几乎是无法抵抗地,鼻腔里一股酸涩猛然往上冲,以至於眼睛瞬间就模糊了。

    任宁远已经把盒子递过来,他也没法不顺势去接住。然而当真将它拿在手里,一时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任宁远还在望著他:「你,不打开看看?」

    含著眼泪打开自己被退回来的戒指,这样的场景也未免太丢脸了。但人家都已经开口了,他总不能因为赌气而拒绝,还回嘴说「我不看我不看」然后哭著跑回房间去吧?

    他所能做的,只有含羞忍辱地面对现实,低头打开盒子。

    即使泪眼朦胧之中,曲同秋也觉察到似乎有点不对。

    他下大血本买的,明明是足足三克拉的六爪镶钻,怎麽到任宁远那转了一圈,回来就变三颗方形钻?

    在泪眼里他看看任宁远,又看看戒指,突然有点反应过来。

    「啊……」

    任宁远问:「你喜欢吗?」

    他像是明白了,但又像是更糊涂了,一时只能直勾勾瞧著任宁远,张口结舌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男人伸过手来,握住他那攥著盒子的手。

    皮肤上是对方手心的触感,那种稳定的力量和热度。被那样的手掌包围著,他不由自主地就微微战栗,然而一动也不能动。

    男人在他面前,也像他之前所做的那样,弯下高大的身体,单膝跪下来,抬眼看著他。

    「我希望你能接受我。」

    「……」

    「一直到很老,都还和我在一起。」

    这委实算不上甜言蜜语,依旧一点都不浪漫,但他莫名的就一片混乱,眼泪鼻涕的开关像是统统坏掉一样,完全失控。

    虽然知道这样不止丢脸,还简直吓人,搞不好会把任宁远的求婚之心吓回去,但根本无法去控制脸上的液体,比杨妙当年的反应还要离谱。

    「你愿意吗?」 曲同秋在那混乱里,忙著想把脸擦干净,更要忙著把手在裤子上擦干,又要急著递给任宁远,又怕指头不干净,一时忙乱到十分。以至於花了一些功夫,戒指才终於套在他的手指上。

    任宁远站起身来,曲同秋在这时候,莫名的就无法去直视对方的脸,更不用提能说出些什麽好听的话。

    幸好不善言辞的人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也只沈默地握著他的手,过了一阵,按在自己胸口上。

    仅仅感觉到那来自胸腔里的振动,眼前就没出息地一片模糊,这种无声的,巨大的,不敢想象的,无与伦比的幸福。

    「老爸?」 曲同秋吓了一跳,本能就猛然把手抽回来。

    女儿还在外面有礼貌地扣著门:「你们没睡吧,我刚想到哦,老爸你把店里名片再给我一盒吧,我明天带到学校去。」

    「哦哦,你等等,这就来……」

    曲同秋忙拿袖子在自己脸上胡乱一通划拉,擤鼻涕清嗓子,努力要从刚才那番情境里脱离出来,恢复做父亲的应有的形象。

    有了个十来岁女儿的中年男人,生活就是这样的。人生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开了门,曲珂探头进来,带点小狡黠往左右瞧了一瞧:「没打扰你们吧?」

    曲同秋忙说:「没,打扰什麽呢,对了,是要名片吧,等我给你拿。」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没多大异样了,曲珂却已经机敏地站住,谨慎地看看他,又看看任宁远,问:「出什麽事了吗?」

    「呃……」

    真要说起来,他上一次结婚,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曲珂还在母亲肚子里,现在却已经都这麽大了。

    要跟任宁远结婚什麽的,到现在为止还都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考量,完全没问过女儿的意见。

    这样一想,他不由就暗暗自责,心里也开始忐忑:「不知道小珂,能不能接受啊?」

    虽然曲珂对於他和任宁远的关系,多少都有察觉,并泰然处之。但父亲到了这个年纪再婚,对青少年来说,本来就不是小事了,结婚对象居然还是个男人。

    成长在一个拥有男性婚姻的家庭里,这种压力不是谁都可以的。模拟著女儿听到消息时的震撼心情,他不由就忧心忡忡起来了。

    没得到答案,曲珂迟疑了一阵,仰起脸对著他,露出种少年老成的凝重,问:「你跟任叔叔,怎麽了吗?」

    曲同秋一瞬间就被伤感击中了。

    即使女儿反对,他这次也是坚持要和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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