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长街见过乌雅贵人之后,纪朵拉经常心事重重的,第一,她相当不喜欢被人胁迫的感觉,明明她与成风什么关係都不是,凭什么她能要她不再与成风见面,而且想必自己儼然已成为对方的眼中钉,说什么她都不会听进去的。
    再来,她不断地在想,这个乌雅贵人把自己当作不共戴天之敌,所以暗中派刺客攻击自己,这件事情看起来是很合理,但是当时却是以储秀宫的粉琴有事相说为由引了自己赴约,那这件事背后的蹊蹺又是为何?纯粹是随便找个人嫁祸、抑或是乌雅贵人已盯上了储秀宫?那她要害粉琴、甚至是洁晰的理由又是什么?
    总而言之她告诉自己,反正最近一切都要小心为上,因为不知道何时横祸又会再度找上自己。
    而硕妃的咳疾又是纪朵拉心头上另一个烦恼,时节渐渐转秋,这季节交替之际总会诱发些气管方面的问题,娘娘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太好了,如此情形只能是雪上加霜。
    绵宁因此也更常来探望硕妃,而纪朵拉还是很识相的,只要是他来景仁宫的那一天,她便会留碧娥独自一人在殿内伺候,为的就是能製造些让碧娥和他相处的一些机会。
    而今天就是这么个日子,绵宁一早来了之后,她便溜进小厨房,与其他宫女们一起共同准备娘娘素日里所服用的朝鲜补身之物。
    而她才进来没多久,外头就有宫人来报:「微祉,娘娘正找你呢!还不赶紧去!」
    纪朵拉觉得奇怪,这碧娥在里头伺候得好好的,怎么突然硕妃就找上门了呢?难道还能有什么要紧事吗?
    她探头探脑地步入正殿内,发现硕妃的面容喜气洋洋的,不知有多久没看过她笑得如此灿烂了,看来还真有好事降临。
    一旁的绵宁则是正襟危坐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紧张,仔细一看额边还掛着几颗米粒般大的汗珠,而他身后还站了几个似是从王府来的小廝,手中各个捧着不知装着什么的礼盘。
    硕妃一见着了纪朵拉进来,便欣喜道:「微祉呀!快过来这。」
    于是她便糊里糊涂地快步走至硕妃身边,这时她才感觉到苗头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硕妃望着纪朵拉婉约道:「微祉呀!今日可是你的大好日子,贝勒爷与皇上商议后,决定向你提亲,打算娶你入门作为侧福晋呢!」
    听了这席话,纪朵拉简直是傻了,内心的情绪是惊吓远大于惊喜,虽然有帅气鲜肉欣赏自己是很值得高兴没错,可是她又不喜欢绵宁,也不怎么了解他,如何能说嫁就嫁。
    她这才也了解到原来古代的女子,尤其是像她这种命不由己的女子,还真没有自主权,很有可能在父母之命及媒妁之言下,就这么胡乱地嫁给非心仪之人了。
    这时绵宁身后的小廝们纷纷地走至纪朵拉面前,逐一掀开红色礼布后,才发现盘子里装的尽是些金子银子,还有一些熠熠生辉的华美珠宝,看得她十分刺眼。
    绵宁也起过身,来到了她的跟前,仔细地捧起她的手,深情款款道:「微祉,做我的福晋好不好?虽然只是个侧福晋确实有些难为你,可我的嫡妻原为阿玛所指配,难以违抗,而这回我想娶我真正爱的女人,你能答应我吗?」
    绵宁穿着暗红纹金边的白金底常服,戴着成套的小帽,说话时目光闪烁,面容神采奕奕的,倘若是一般女子,应该都无法拒绝如此深情告白,可在纪朵拉的心里,答案仍始终如一未曾改变。
    见了纪朵拉迟迟没有回答,硕妃也心急了,「微祉,快呀!快答应贝勒爷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放下绵宁紧握住的手,淡然道:「对不起了,贝勒爷,奴婢恐怕不能答应您这个请求。」
    几缕震惊之情掠过绵宁俊秀的脸庞,接着他的表情转为落寞,「为、为何呢?是不是我哪里不够好?」
    还未来得及等纪朵拉回答,硕妃便抢先一步插话道:「微祉,这事儿你可要想清楚哪!本来皇上只同意你先作为个格格嫁入王府,是贝勒爷百般上诉求情,皇上才许的了,怎么说嫁进王府,你也能成了一品誥命夫人,而且这还是门喜上加喜的婚事儿,机会可得来不易呀!」
    知道绵宁所做的努力后,纪朵拉实在更无法再面对他,可她就是无法与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更别是说要嫁给他了。而且嫁了之后又如何,到底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总有一天她还是要回去的,如真这么做不就是耽误了绵宁的一生吗?
    长痛不如短痛,纪朵拉还是认为该毅然决然说出口,「硕妃娘娘,您说的半点儿也无错,但接下来奴婢说的话可能会冒犯到您和贝勒爷,还请原谅奴婢。」她又再深吸了一口气,才道:「贝勒爷固然是好,但恕奴婢无法嫁给非中意之人,更无法被迫出嫁,奴婢想,娘娘您应该能理解奴婢的心情。」
    硕妃的眼皮顿时迅速眨动了一下,全身像是被闪电击中般,麻木地瘫坐在椅子上。
    一道道数年前在朝鲜出阁的光景浮现在硕妃脑海里,当时她也才正值花信之年,就这么没头没尾地远渡重洋,来到了这陌生的国土,等待迎接一个素未谋面之人,那种徬徨无助的心情,她又何尝不瞭解。
    此刻,绵宁又开口问了纪朵拉,语气中带有些许哀伤:「那么微祉姑娘,敢问你现下可有心仪之人?」
    纪朵拉的心里隐隐约约闪过一个人影,是那样模糊却又令人感受深刻。
    还没能釐清,她的心速度便不及口,自然而然地答道:「有,奴婢已有心爱之人。」
    「那么我便明白了。」
    绵宁沉痛地别过头,整个人的身影黯淡了下来,样子形同槁木。
    他简略地与硕妃请了个安,便与小廝们就此打道回府,硕妃面对此状也已是一筹莫展,半句提亲的话都未再提起。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落幕了,纪朵拉眼角却注意到这时的碧娥不太对劲,她的鼻头发红,彷彿就像隻麋鹿般,双眸也有些肿胀,看到这她便已经做好觉悟,今晚可能又得再安慰她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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