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曜落后一步,他嗓音清冽,“南姑娘早。”
    两个人异口同声。
    南乐向他们点点头也向他们问了早。
    看着两人南乐只觉得这一幕说不出的让人心情愉快。
    这两个人就跟棋盘上的玉质的黑白子似的,两枚放在一起才愈发显得颜色鲜明。
    辰隐笑道:“小乐妹妹,你早上吃东西了没有?”
    “没有,你们呢?”
    辰隐在一旁说道:“昨天济流哥在山里设了几个陷阱,今天早上去发现抓了几头野山羊还有兔子。外面正烤着呢,刚好咱们一起去吧。”
    南乐眨了下眼睛,从辰隐的话里捉到了重点,“济流也在吗?”
    辰隐的话比脑子转得快,“肯定在。”
    话出口,他才察觉出南乐的奇怪,她怎么好像特意要找济流似的?
    南乐点头道:“好。那你带我去吧。”
    光曜看向她怀中的箱子,“我帮你拿?”
    南乐摇头,“谢谢你光曜,这个我自己抱就好了。”
    辰隐跟在她身边,眼神好奇,“奇怪。小乐妹妹,你什么时候跟济流关系这么好了?一大早就要去找他?”
    ·
    将军庙后的山地上果真清出了一片地方,烧着几堆篝火。
    男人们各自围着篝火说话。
    一个人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陌生男人,好奇的问道:“诶,你们见过那个人没有?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他。”
    “没见过啊,咱们到之前这人好像就在庙里。”
    “霍叔跟他挺熟的,应该是上面的人吧。”
    三个少年人走出门立刻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此行他们的职责本就是护卫南乐与林府的两位,但人心总是向着自己人。南乐平日待人是有口皆碑的好,谁也不会讨厌这样一个姑娘。
    林府那二位,林晏过往对南乐做了什么糟心事就不说了,林夫人更是只差将轻视写在脸上。今天一早他们又闹出那么一出,这下更是谁也不愿意理他们了。
    哪怕这些人昨日亲眼见到南乐动手。
    但大家对自己熟悉且喜欢的人总会多一份宽容。
    他们不会相信一夜南乐就改了性子会变得恶毒刻薄,相反,大家一致认为能让南乐动手,肯定是那姑娘私下做了什么事将南乐这么好的性子都给逼急了。
    今天找不到沈庭玉的人,船帮的这些护卫只当活该,更是没有人愿意去找。
    此时看到南乐出门,一群人都很高兴的和她打招呼,热情的给她塞东西吃。
    南乐才走了几步就被塞了好几把串,几乎要抱不住怀里的箱子了。
    光曜忍不住低声对她说道:“我帮你拿着箱子吧。”
    南乐摇了摇头,她抬头左顾右盼去找济流的身影。
    辰隐瞧她一只手抓了一把肉串,另一只手艰难抱着箱子的样子,笑了起来,“小乐妹妹,你这是什么箱子装了什么宝贝?这么舍不得放?”
    正在跟霍林南说话的济流看到南乐,快步走过来。
    南乐看到济流眼睛一亮。
    辰隐见到南乐的神色变化,他话音一顿,顺着她目光一看,看见匆匆赶过来的济流,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两个人避开众人,进到树林里去说话。
    虽听不见两个人说什么,但动作却是能清清楚楚看见的。
    南乐只说了几句话,就将怀里那个舍不得放的箱子捧给了济流。
    光曜垂下眼,面色微冷。
    辰隐气得咬牙,小声嘟囔,“这小子哪来这么大的魅力。”
    南乐都没想着给他们送点什么,倒先给他送了。
    没得到礼物的人不是很开心,得到礼物的人也不见得开心。
    济流抱着箱子走出树林,他神色有些恍惚和不解,却不见有丝毫喜色。
    南乐将箱子还给济流,自己心里好像也如释重负,解决了一桩压在心头的事。
    她心情轻松了一些,稍微轻松一些,不免就雀跃,再吃几口手里热气腾腾的黄羊肉,更是心情大好。
    未免再被叔叔伯伯们热情的投喂更多食物,也未免再遭到一番他们有关她与济流的盘问,生出什么奇怪的误会。
    最重要的是她实在不想回答辰隐那个问题‘箱子里到底有什么宝贝’。
    而辰隐看起来对此颇为执着,他现在还在盯着她。
    她要是一走过去,他保准会问。
    南乐明智决定还是先自己走开为好。
    她假装很着迷冬日景色的样子,一面吃着一面往林子深处走。
    这会儿已经是正午了,冬日的太阳热度很有限。
    山上稀稀疏疏的长着一些高大的松树,整颗树都是苍灰色的,只在树顶上挂着厚厚的白雪。
    南乐并不怎么担心迷路,这周围的山路她都很熟。
    自小在没有人的山野之间长大的孩子,在荒无人迹的地方心里反倒比在人群中自在一些。
    走到一个已经听不见林子外人的声音的僻静之地。
    南乐寻了一块立在高处的巨大山石,她手脚并用爬上去坐着。
    坐在这块山石上,从一个树少些的角度可以隐约窥见远处金平城的城墙。
    南乐坐在这里,专心的对付手里的肉串。
    吃完东西,她也不太想走,冬天的风一开始吹在脸上跟刀在刮一样疼,但吹久了脸冻僵了就感觉不出什么,反而觉得空气很清新。
    她坐在山石上看着远方,发了好久的呆,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直到实在冻得耳朵受不了。
    南乐还是不想走,索性将披在身上的洒海刺取下来将整个脑袋裹住。
    不成想南乐刚一松手,一阵大风刮过来将青绿的洒海刺吹走了。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小姑娘,这是你的洒海刺吗?”
    南乐惊慌的转过头,没看见人,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低下头去看。
    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站在山石下,他生的格外高大,周身气势迫人。
    此时他正抬眸看着她,手里还拿着她的洒海刺。
    卫博陵见到少女满面的泪水,他眸光一沉。
    方才他一直留神着南乐的动作,见她进了林子迟迟没有出来,便忍不住悄悄追了上来。
    看她背对着来路,坐在山石上吃东西。
    他便没有出声。
    只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不成想她竟是一个人坐在这里哭。
    南乐双手撑在山石上,一双乌黑的眼睛让泪水洗得晶亮,小心翼翼的探头向他道谢,“啊。谢谢你。这是我的洒海刺。”
    话音落,那半张冻得通红又满面泪水的脸就从石头上消失了,她从山石上灵巧的跳下来,擦了擦眼泪,才快步向他跑过来。
    南乐从他手里接过洒海刺,再三道谢,仍有些不好意思。
    卫博陵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目光多出几分温柔,“小姑娘,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是迷路了吗?”
    南乐摇了摇头,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唇笑笑,不想跟陌生人说太多,只含糊道:“没有迷路。只是一时看风景看得久了些。风大迷了眼睛,我这就要走了。”
    卫博陵摸了摸自己头顶上的帽子,想了又想,还是忍住了没有取下来给她。
    这才见到她的第一面,一上来就太热情一定会吓到她。
    还是等到十日后吧,他现在先回去准备好,给她准备好一切再来接她。
    他们父女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相处。他可以一点点把他能给她的东西都给她,弥补这将近二十年的缺憾。
    卫博陵柔声道:“山里风大,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吧。”
    南乐点点头,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大叔说话的语气以及神态,说不出的奇怪。
    她不敢再多留,赶忙绕过他,快步走了。
    卫博陵站在原地目送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林中,他眉心微皱,有些不想等这十日了。
    一个人牵着马从林子里走出来,“将军,咱们走吧。”
    ·
    回到将军庙,南乐终于下定决心去找了霍林南,向他道别,“霍爷爷,我今天下午就走。你们多保重。”
    霍林南变了脸色,几乎要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什么?你今天下午就走?你往哪走?怎么就要走了?”
    原本方山堂那边的意思是将人送出来,在这僻静的地方先让林晏养一养伤,也避一避风头,休整一番。
    不出意外,他们休整三日才会动身。
    但横生出卫博陵这个变数,他私下已经与卫博陵谈好。
    十日后,卫博陵会来将南乐劫走,但他会尽量只劫南乐一个,不伤他们这边的人,放林晏一行平安南下。
    这样他们把林家的公子送回去,这边跟南朝,跟上面的人也有个交代。
    可卫博陵这前脚刚走,南乐就要走。
    等十日后,他拿什么跟卫博陵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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