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显然失败了。罪能从理查猖狂的脸色中,看出这点。
    不过,实际上这场谈判本来就对她没有好处,重获自由后,不是要面对魔法师的缉捕,就是得面对高层的针对。
    说穿了,当自己脱离了监狱的镇压与观察,就得同时面临与世界为敌的下场。
    而且,高层竟然谨慎到在监狱当中安排监视的人马,在自己被羈押查看的期间,居神发生了哪些变化?这可不是到一座孤岛生活,十年后再回来大都市比得上的差距。
    想必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已经注意到阿克夏的石版并非只是一块「普通」的石版了……人称「传说」的存在,其真面目肯定配得上这个称呼。
    「赶快激发你属于望月一族的血统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理查嗜血的表情表露无遗,这场战斗无可避免,也就是说只能自救了。
    「杀了我也得不到阿克夏的石版啊。在高层赋予你这项任务时,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虽然不能将目标杀死,却能打个半死。这可是雇用我的人,亲口对我说过的话。」
    理查的眼眸深处,闪烁险恶的凶光。如果这是一般的疯子所夸下的海口,或许能让人谨记在心。
    「干我们这一行的,不是单纯对射击怀抱梦想,而标榜着自己是个全方位狩猎的猎人;就是贪得无厌,任何的一切都是他狙击目标的恐怖分子。」
    如今,她将面对的,却是拥有理性、并确实将未来放在眼前的秀才狙击手——理查.拉米雷兹。
    「那我这个同道中人,又为何能够脱出这些恐怖分子,成为其中的佼佼者,甚至站上了十大恶人的地位呢?」
    阴阳怪气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徘徊,像是随时都会吞了她似的。
    理查口中的十大恶人并非战力或军事方面的象徵,这是一种不名誉的称呼,通常得到这种称呼,其魔法犯罪者的等级都在s级以上,是全国最为关注的对象。
    其榜上有名的对象包含了开膛手杰克在内等十个魔法犯罪者,上榜理由已经不单单是过去犯下的罪犯行为,而是连神都难以忍受与包容的非人行为。
    他们是上帝的黑名单,一般的罪行无法制裁,就连赎罪的办法也没有,但由于外表还是人类,保留「人」这个字眼,将他们以十大恶人之名与一般人类区别。
    以理查为例,这个高傲的狙击手即便没有蚀月之光的辅佐,撒旦的狂热徒让其对自己之外的人类已经没了正常反应,任何人都是他狙击技术的试验对象。
    监狱与法律的定义,是给那些罪犯改过自新的机会,对方是杀人的恶徒也一样,法律之前人人平等就是这个道理。废死联盟的出现,都是因为不少案件其背后的真相,恐怕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既然这样,就有一再重新审理的必要。
    不过,罪对其解释却不是如此。因为——「杀人」为何不对?
    为什么杀牛羊猪可以,杀人却不行。
    牛羊猪——人类将其当成了食物,杀了牠们都是果腹与贩卖,同样的道理放在人类身上也行吧。
    在罪来看,之所以要有这些法律与制度,都是人类为了自保发展出来的文明证据罢了,说穿了谁愿意成为下一个被杀的倒楣人。
    话说回来,真的喜欢杀人的傢伙,会在乎法律与刑罚的存在吗?没错,他们不会当一回事,他们动手的当下,感受到的不是单纯的衝劲与慾望,他们喜欢这种感觉,他们就是罪恶的化身。
    「那是因为——不在狙击的最后给与猎物最后一击,先让他体认到强者与弱者的差别,并夺去死亡的权利,再嚐尽世间的所有屈辱,是我一贯的主张,更是作为一名秀才狙击手,最大的享受啊!」
    大放厥词的态度一向是强者的特权,同时也暗示与弱者的差距,自小在战斗民族的环境下长大的罪,再清楚不过这点。
    理查已经决定拿出所有的压箱宝,不再保留,一声不响地凑近,罪开始感到徬徨。
    因为,她又得面对无形的杀人武器——
    「先抢先赢!」
    随口胡诌了几句话,罪妄想以这种方式混乱对方的判断,抢先拔出镰刀,朝喉头砍过去——如同一开始就被这个无论近战或狩猎都一等一的狙击玩弄,之前不行,现在也不会有用,大腿中枪了,光是肌肤撕裂的痛楚就能让人哀声求饶。
    不过,作为骄傲的望月一族,这点程度的伤害都是司空见惯,不管出血或伤口破裂,罪继续鋌而走险地再行动。
    子弹扫过左肩,划开了衣服,露出的肌肤在男人眼中应该鲜嫩可口吧?不过,罪根本没有时间管这个,而且经过这次的交手……已经大致掌握了弹道的轨跡与对方出手的时机了。
    罪对理查露出一抹微笑,无言地表示自己将东山再起,挥出镰刀砍飞下一发无形的子弹,理查错愕,接着彷彿是为了确认刚刚纯粹运气或真的被看穿了,射出了数发。
    罪凭着听力与对理查行动的超凡理解,再次现学现卖了一顿,子弹不是落进一旁的水泥墙,就是扑进火海。
    镰刀再现,罪劈开了阻挡于前的荆棘之路,大步迈进,就在决定胜负的一击到来前——腹部的右侧又中弹了。
    「这是……」
    胜利女神的微笑,似乎总与自己无缘,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对方玩弄于股掌间,像是永远都无法摆脱的噩梦挥之不去,理查的攻击又一次重伤内脏。
    重击……重击……再次重击,粉碎性的打击一度差点失去意识,每当快要昏厥,理查的攻击又会让她遣返现实,几次下来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了。
    「我说过了,我会好好享受这一场战斗,所以别气馁,继续找找看我的游戏规则吧!刚刚是不是有一点觉得自己也能胜任这场游戏的庄家?真是太棒了!」
    「……疯狂的傢伙。」
    罪不甘被当作玩物捉弄,但她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支撑一场战斗了。
    理查用力一踩罪的脚,瞬间的爆发力,罪一度怀疑自己的脚废了。她已经不会再叫了,没有声音了,喉头乾了。
    「报仇吗……因为我说了你的坏话。」
    「我才没那么小心眼,而且作为一流的杀手,会被憎恨、厌恶都是在所难免,这是警告。要你别再说多馀的话,把已经所剩不多的体力,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原来……是这样啊!」
    放弃长柄的镰刀当作反击手段,罪不由分说地打出拳击,如此公开地诉说自己并不软弱,还能战斗——下一个镜头,手腕中弹,腹部受到严重的打击,整个人摔进低矮的草皮地了。
    「……看来你这个人不是普通倔强啊,不过这的确很符合望月一族的风格,也是这种风格,让周围的人都觉得你们全身带刺,不好接近。」
    理查大失所望般地表达自己对望月一族的看法,听在罪的耳里,是一种挑衅。
    「侮辱我们一族,可不是一件好事……理查!唔!」
    扳机扣下,乘着风继续追加伤害,不长眼的子弹为这具残破的躯体再添一道新的伤痕。
    「我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你打到逃狱装置的机能啟动了……望月一族的小妞,你不是一般的吵啊。」
    「——前提是你的招数都确实打中。」
    当理查再次感觉到罪的气息,已经是受到死兆劫星底座攻击的时候了。
    硬生的一击,即使不是被害者,也能听见清脆的声响。
    「是……是什么时候……!」
    这次,声音是从理查的身后传来的:
    「一流的狙击手,不管是猎物的动向或气息,只要一眼就能全盘掌握,并加以决定猎捕的方式。」
    要是加上蚀月之光,更是锦上添花,无疑是最强的组合。
    「而且,理查,你又是其中的顶尖好手。但是,在你对狙击的极度天分面前,你却遗忘了一个最重要的自觉……」
    「啊?」
    似乎还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本意,罪只好展现了一下女性的魅力。
    「那是……!」
    像是直到现在才打开眼睛,理查的视线捕捉到了刚刚罪坠落的草皮地。在那样的绿色原野间,有着一样格格不入的东西——残破的布,别说与罪现在身穿的紧身衣同样都是黑色,正巧那块破布能与罪衣服的缺角无缝接轨。
    破洞的地方位于臀部的附近,飘扬的衣服让股沟若隐若现,罪已经在期待岁臣看见现在的她,会比平时多看几眼了。不,她应该会先被骂翻吧。都不懂得照顾自己,不过一场战斗竟然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你已经放弃狙击手的敏锐视力,将狩猎的方式全权交给鼻子了。」
    「你……所以直到刚才为止的交手,你都在试探我到底在用什么辨别事物?」
    「就算是现在,你也是用鼻子来看人啊。说得没错,所以远程的攻击都是我在配合你的习惯发出反应般的惨叫,至于近战就真的得牺牲了……不过,光凭近战时的那些伤害,也让我吃上一番苦头呢。」
    理查紧闭双眼,不知是不是在回味什么,罪觉得好玩地补充:
    「对了……虽然只是从我身上衣服剥落的一块布,应该也满载了人家的味道啊!请问好闻吗?银莲花——可说我现在的心情啊!」
    理查满意地点了点头,银光色的锁链纠缠于身,光芒的最后,罪发现了对方终于肯正眼看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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