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怪他吗?”他欺身过来,视线相对,几乎只有一寸的距离。
    陈纭一怔,动了动唇,将脸埋进他的颈侧。
    “今晚别让我留在这里。”
    “好。”
    他应声,抚了抚她的脑袋。
    也许陈纭尚不能理解为何仇喜良能接受她与沉约过度亲密,自少年时他便看着沉约一步步成长到今日。
    他没有人类的那种狭隘的独占欲,因为足够强大、足够自信,他不会患得患失,对待心爱之人,他能够清楚看到,她与沉约之间的情丝缠绕。
    起初在暗牢中下手,他是想替沉约斩断这情丝的。
    结果反而自己也绕了进来。
    可他从不后悔。
    这种接纳,更不同于豪门贵族共享玩物的心理,他尊重她所有的情缘,允许她以最大的自由,去处置、解决,在其他关系中享受爱、温暖或受伤、成长。
    这一点后来的陈纭才能够慢慢领悟。
    在骆元徽的教导中。
    “娘娘,今日的御膳房,可有些不同。”采素领着人去御膳房给婉妃取燕窝,发觉今日御厨师傅们备的食材皆格外珍稀名贵,点心做得精巧绝伦,倒不像她们齐国惯有的制式。
    左右打听了一番,陛下近来无心饮食,莫不是哪位有心的出了什么主意或是举荐了新厨来取悦圣心。
    “可打听出什么?”婉妃对镜理了理发丝,挑一支芙蓉烟翠鎏金发簪,递给为她梳妆的婢女。
    “林御厨倒是说,都是为陛下准备的,其他却不肯透露。”采素一边说着一边为主子盛出燕窝羹,“娘娘,你说是不是朝中有什么变化?陛下沉郁已久忽然开了胃口,莫不是……”
    “去,再仔细打听打听。”
    婉妃心头一紧,眉露凝重。
    她的父亲左阁大学士,在此次朝堂内乱中站了队,坚决跟着赵序槐要查清圣上身世线索。
    明面上无人敢对太后不敬,没有实质证据之前,谁也不敢真做什么,可实际太后已经被软禁在安寿宫内。
    坚决维护齐王为先帝正统的朝臣占多半。亲传玺印持诏登位,且先帝在时亲封太子,悉心教导,诸此种种表明,圣上身份不容置疑。
    而以赵序槐为首的一小部分人,多是跟着先帝走过来的老臣,他们不容皇室血脉被污,更不能接受此种传言霍乱朝纲、败坏皇室清名荣誉。定要查清原委以正视听!
    而趁此乱又涌出一部分居心不良企图趁势分化齐王权利的王侯,他们多是分封沿袭祖上荫封,不满于沉约分化削弱他们手中权柄,暗中掀波助浪,想借此上位,甚至取代齐王。
    原本看似整体的朝局,仅仅不足月余就变得分崩离析四分五裂。
    一些不敢站队的臣子,每天朝上话也不敢说,怕多说错说一个字就招来杀身之祸。
    齐王的压力,是她难以想象的。
    她不知道他内心是有多强大,才能独自抗下这一切。
    反正如果换成七哥,她定然心疼地与他携手共扛,坚定地维护。
    晚膳她在齐王的寝宫独用,各种精致清甜的糕点,名贵食材烹制的佳肴,新鲜水灵的枇杷、樱桃、还有她最爱的桑葚、山竺。
    “齐王呢?”
    宫人们送上菜点便纷纷退下,无人留在一旁看守影响她用膳。
    “奴婢不知。”最后一名退去的宫女低头回道。
    她便也没再说什么。
    看起来沉约对她态度冷冷,既无温言软语也无关怀呵护,可他的在意都流露在周全紧密的安排里。
    宫内所供水果并非日日都种类如此多,她喜欢吃的,短短时间内便叫人从采摘地新鲜摘取运入宫内,哪怕只是简单吩咐,也足见沉约对她用心。
    安安静静地用完膳,仇喜良掐好了时辰似的过来接她。
    为了不伸张,他对齐王建议将她安排在废弃已久的镜月宫屈住一晚。
    “都已经清扫好了。”
    为隐秘行事也只着少人清扫了寝殿内部,软榻新被,他还命人熏了香祛味。
    陈纭扶着仇喜良的手自院中踩了满鞋底的枯叶灰尘,踏着月色着实感受到一种似乎被送进冷宫的错觉。
    而进殿以后却焕然一新,里头虽然不大,布置都还干净雅致,简洁温馨。
    对着卧榻扫了一眼。
    “阿仇……”
    虽点了不少烛灯,年久无人住过的冷殿还是有种幽凄阴晦的感觉。
    “我不想在这里……”
    转而环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扑进身侧的人怀中,娇嗳委屈。
    她怯弱的模样惹得仇喜良忍俊,抚了抚她的脑袋,“那你想在哪里?”
    她今日入宫行踪当属秘密,齐王不会留她在建章宫,仇喜良的住处她也不能去。
    收了收心绪,她松开他。
    “你去忙吧。”
    “放心,我已着人在四周分布了暗哨警戒,不会有危险。”他抚了抚清润的小脸,眉角不经意染着笑意。
    她坐在床沿,看着他欲言又止,忍了忍没说。
    她怕的哪儿是人,她怕的是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脏东西。
    说出来又怕惹他笑,她便一直打坐养心。
    说与三哥修剑的,可体内无上心经的残留始终没祛干净,如今再练别的心法也只练个半吊子。
    若继续修无上心经,她便再无可能为心爱之人怀育。
    而今的陈纭再不像之前那般果决无所在乎,好像生孩子是为了男人,她能不能生养又有什么关系。
    想要为七哥留后,想要给三哥生一个属于她们的孩子,想到他们会因此而欣喜若狂,心中就不由地动容。
    这已然由他们的期望,成为她的心愿。
    神思不安,坐了许久。
    “谁?”
    “还没睡?”
    后半夜,寂静之中听到推门的响动,她警觉,见来人是仇喜良,心口气一松。
    “你怎么来了?”
    他不放心她,后半夜的值守安排了机警的心腹替他。
    “过来陪你。”他含露淡笑坐至床沿,朝美人儿唇角轻轻一吻。
    陈纭舒展愁颜,靠向他肩头,“阿仇……头痛。”
    “头痛?”他抬手拭了拭她的额温,“怎么发烧了。”
    她抱着他的身体,不叫他去唤太医。
    “不要医治……阿仇抱抱……”
    此刻惊扰太医,哪怕再小心也难免节外生枝。
    她不想仇喜良自作主张明日将惹得齐王不快。
    抵在他颈窝的小女子百般娇怜,又软媚如水。
    一放松下来才发觉困倦得张不开眼。
    他伺候她脱去衣物,陪她入眠。
    “阿仇……”
    “嗯?”
    她拉住他的手放到身体上游弋。
    他便明白了她的意图。
    撩开睡衫大掌在柔滑滚烫的肌肤上摩挲,是温柔又放松的抚慰感。
    想要他抚遍身体的每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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