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月这才反应过来:“你连娘那都去过了?夫君,你今天真的有好好在当值吗?朝廷给你发俸禄的,你怎么尽占当值的时间去处理家事?”
    荀引鹤略微无语,捏着她的鼻子:“小坏蛋,这都是为了谁?还怪我不用心。”
    江寄月被捏住鼻子,不通气,说话声都闷闷的,带着浓厚的鼻音,很可爱,她道:“我怕被人说嘛,说相爷新娶的夫人总给他惹是生非,是个……”她想了下,“麻烦精。”
    荀引鹤松手,趁江寄月大口呼吸时,吻了进去,很深也很用力,他道:“才不是麻烦精,是小兔子精。”
    第87章
    次日???再来的便不是金嬷嬷了, 江寄月打听了下,金嬷嬷似乎是受了风寒, 起不了身了。
    这借口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只是真相如何,大家都不会去细究。
    荀老太太也没再提让江寄月学习礼仪的事,她让江寄月早上跟着她看账, 午后便可以休息了。
    自然也没有说她,好似昨天静文堂的风波只是些微不足道的涟漪罢了。
    郗氏从上房出来后,脸色就难堪地很, 她急切地往前走, 钗环叮当,宝雀都追不及, 等走到无人处,郗氏才猛然停下了脚, 转身问她:“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宝雀被她忽然停下来后转过来那张凶神般的脸吓了一跳,好会儿才道:“奶奶问的是静文堂的事吗?”
    “除了这件事还能有哪件事?”郗氏道, “荀家向来平静, 偏她进来后, 闹得家宅不宁的, 竟然还能全身而退, 就连老太太都不说她。”
    她本是安心看笑话的, 在她看来, 荀老太太可能还会看在荀引鹤的面子上, 稍许饶过江寄月,可是皇后娘娘是绝无可能的, 她贵为皇后, 想指责谁都可以, 何况她本就看不上江寄月,怎么可能会轻饶江寄月?
    可这次已经不是轻饶了,是仿佛整件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只字不提。
    宝雀猜道:“许是因为二爷。”
    郗氏道:“是了,应当是他,昨日他回来地也早,见过老太太后还找了荀简贞,只是不知道谈了什么。”
    郗氏一口银牙差点气得咬碎,用脚趾头想就知道谈了什么,可正因如此,那些嫉妒才会扭曲她的面庞,烧得她肝火旺盛。
    凭什么江寄月闯出这样的大祸还能当作无事发生,她当初刚入府时,就是伺候老太太不仔细了,也要被说,回去还要被荀引雁阴阳怪气。
    同样是荀家儿媳,真是天上地下的两个待遇啊。
    郗氏不甘地冷笑了声,往议事堂去了。
    *
    江寄月初初跟着荀老太太学了一个早上,荀老太太倒是被她的聪慧惊讶到了,江寄月谦虚道:“原在家里时,帮爹爹理过书院的帐。”
    荀老太太道:“看得出你是有些底子,但难得的是你思维变通,可以举一反三,教你让我很省心。”
    江寄月受了夸赞也不见喜色,而是平静道:“儿媳还有得学呢。”
    荀老太太见她不骄不躁的,心里满意了些,沉吟了下道:“女子看书也一样可以开智明理,只是不要忘了你的职责,无论如何,为引鹤开枝散叶才是你最要紧的事。”
    江寄月诧异无比,荀老太太一定知道了静文堂里金嬷嬷说的那些话,今日才会特意说给她听,荀老太太本可以不讲这些的,但她还是说了,大约还是想安慰一下江寄月。
    可等江寄月抬起眼时,荀老太太已经阖上了双眸,显见时不愿她深谈了。
    江寄月从上房离开,回到了桐丹院。
    简单用完午膳,小憩过后,侍剑来报:“文姨娘带着三姑娘来了。”
    江寄月她昨日与荀淑贞很详细地讲了那些嫡庶之别,荀淑贞小脸上挂着泪珠听完后,还是‘哇’地一声窝进了文姨娘的怀抱里。
    既然最后荀淑贞还是选择了文姨娘,那么为了站稳脚跟,文姨娘一定会为了荀淑贞找一个靠山,而纵观荀府,没有比江寄月更合适的人了。
    能得到江寄月的庇护就相当于得到了荀引鹤的庇护,经过昨日的事,很多人都意识到了那样的庇护究竟有多可怕且没有底线,所以自然想要千方百计凑上来。
    只是桐丹院被管理得太严实,很多东西哪怕送过来,也送不到江寄月的面前,因此她还一无所觉,只当文姨娘是带着荀淑贞来玩,忙让人请进来,又准备好糕点招待。
    文姨娘小心翼翼地牵着荀淑贞进来,桐丹院是整个荀府最神秘的人,荀府那么多人,能有幸走进这儿的屈指可数,文姨娘因此走得格外小心,像入了什么秘境。
    江寄月站在廊下向荀淑贞招手:“贞贞,到婶娘这边来。”
    荀淑贞便脱出文姨娘的手,迈着小腿蹬蹬地往江寄月那跑了过去,江寄月身后站着的那个不苟一笑的女孩,文姨娘已经见识过了她昨日拔剑的速度,有些怯,忙道:“三姑娘你慢些,别撞着你婶娘。”
    可江寄月从小到大就是孩子王,最懂得该怎么和孩子相处了,也不自矜,见荀淑贞跑来,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手托着她还在怀里颠了颠,捏捏她婴儿肥的脸蛋,笑道:“小胖妞。”
    荀淑贞嘟着嘴道:“娘说圆脸有福,贞贞以后会很有福气的。”
    “嗯,我们贞贞以后会很有福气的。”江寄月抱着荀淑贞先进了屋,文姨娘听到这话,用绢帕抹着眼泪。
    荀淑贞在江寄月的怀里道:“婶娘,二叔都不在家,你一个人在院子里干什么啊?都没人陪你玩。”
    江寄月道:“婶娘在画小人书啊。”
    她抱着荀淑贞去看她晾晒的画稿,画连环画的这个差事,即使嫁给了荀引鹤,江寄月也没有停下过,虽然她进府后并无多少空余的时候,但也勾勒出了个坐在地上吃草的垂耳兔的形象。
    荀淑贞看了‘哇’了声,超级喜欢,兔子圆滚滚的脸,小小的身子总能让她想起自己,她戳戳画纸,想让江寄月再画些:“小兔子要有小伙伴。”
    江寄月笑:“小兔子当然有小伙伴了,它还有家人呢。”
    荀淑贞就趴在桌上看江寄月画画,一看也着了迷,竟然看了大半个时辰。
    文姨娘在旁听着有些痴,荀淑贞年纪小,常有让她接不住话的童言童语,可江寄月与她沟通起来却是畅通无阻。
    她是怎么想的呢,至少对于文姨娘来说,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兔子能说话,还说得那么有意思,像个小孩一样。
    大约江寄月真的没吃过什么苦,在家时必得父母宠爱,出嫁后也寻到了如此好的夫君。
    文姨娘由她想到了自己,不自觉又抹起眼泪来。江寄月看到了,走过去递手帕给她:“好端端地哭什么?让贞贞看到了,该为你担心了。”
    文姨娘道:“二奶奶,你见礼那天贞贞说的那句话是三奶奶教的。”
    江寄月半晌,才回忆起是哪句话来,她沉默了下来。
    文姨娘害怕江寄月迁怒荀淑贞,但这事若不解开,又怕日后成为江寄月的疙瘩,她忙道:“三姑娘不知事,她也是想给二爷和二奶奶留个好印象,所以三奶奶说谢礼要谢真正送礼物的人,她就听进去了。”
    说完她忐忑地看着江寄月。
    这其实也是一种冒险,她作为三房的妾室这样出卖主母,若是被江寄月反手告诉给郗氏,她必然吃不了兜着走。
    但江寄月只是在沉思一个问题:“我和三弟没往日无怨,素日无仇的,她为何要这样对我?”
    事是小事,可抵不住能打击恶心到她啊。
    文姨娘道:“奶奶不知道吗?”
    江寄月疑惑:“我该知道什么?”
    文姨娘呼出口气,既然已经说到这地步了,也没什么可瞒着江寄月的了:“三奶奶原本是要说给二爷的,可不知怎么,二爷拒了这门亲事,三奶奶就嫁给了三爷,但听说郗家一直都想和二爷联姻,还想过把她的妹妹嫁过来。”
    江寄月这才把郗氏和郗珠遗联系起来。
    江寄月道:“哦,就因为这个?”
    文姨娘道:“二爷对奶奶好,奶奶自然不必担心什么,只是怕三奶奶咽不下气,还要针对奶奶,奶奶有个提防为佳。”
    江寄月却觉得这件事过于匪夷所思了,这都是多少年的事了,两人也都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郗氏竟然还能因为这个恨到她这儿来?于她来说,这也未免过于无妄之灾了。
    两人一时没话说,又听人报,大姑娘与二姑娘来了。
    江寄月起身讶异道:“我这桐丹院倒是少见得热闹。”
    但荀简贞只是送荀梦贞过来的,她本人连桐丹院的院门都没有进,就转身离开了,荀梦贞怯怯地跟江寄月解释:“姐姐还要去照顾爹爹。”
    江寄月倒是很可怜荀梦贞这个孩子,她总是很怯,比荀淑贞更不像是名门闺秀,便喂了块糕点给她吃:“和你三妹妹去玩吧。”
    荀淑贞已经在看江寄月之前的画稿了,闻言招手:“二姐姐过来看小人画。”
    两个小小的脑袋就挤在一起,看垂耳兔一家和云松的故事,江寄月望着,倒觉得比起在静文堂,这两个孩子在这儿才有个孩子样。
    等荀引鹤快回来时,荀简贞又匆匆地过来把荀梦贞带走了,文姨娘也不敢多留,抱着荀淑贞赶紧走,像是在避开什么洪水猛兽。
    晚间江寄月和荀引鹤说起这件事时,还很严肃地端详了会儿荀引鹤的脸,荀引鹤眼眸含笑时,若嫡仙般,却不疏离,很让人觉得可亲。她托着下巴就有些想不通了:“你怎么会没有孩子???缘呢?小孩子不都是很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吗?”
    荀引鹤轻笑:“我就当卿卿在夸我好看了。”
    江寄月点他:“认真点,说正事呢。”
    “好,说正事。”荀引鹤又困惑道,“这算什么正事?”
    江寄月道:“当然是正事了,若不能弄清楚为什么孩子们那么怕你,往后你若吓着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荀引鹤确实很想有个和江寄月的孩子,但他的想终归与江寄月的想不一样,他迟疑了下:“你很喜欢孩子?”
    “嗯……怎么说呢,”江寄月想了想,“我觉得很神奇啊,神话里只有女娲能造人,我们不过一介凡人之躯,却能拥有女娲的神力,创造出一个新生命来,我想母亲在孕育生命时一定似神似人,所以也想体会一番。不过若只是为了体会这种感觉,而生下个孩子未免太过不负责了,我总要好好想想该怎样教养他。”
    这个观点让荀引鹤感到意外,他沉默了下。
    江寄月道:“夫君是不喜欢孩子吗?”
    可明明他是主动提过开枝散叶的事,难不成在他眼里,这样的事与荀老太太眼中无异,都只是一种责任,是对家族负责的方式。
    荀引鹤道:“谈不上不喜欢,只是……”只是不会对他有什么感情,哪怕这个孩子身上流淌着他和江寄月的血,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维系他和江寄月的工具罢了。
    但这样的话是不能说的,一旦说出来,江寄月就会失望,会觉得他没有做父亲的资格,从而抗拒为他生儿育女,因此他道:“可能父亲不是亲自孕育孩子的那方,所以你谈起不存在的人,我好像只是觉得陌生,没有其他多余的感觉,对于该如何教养他,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其实不是一片空白,而是懒得想,反正按部就班地给他找来奶娘,先生,总会有人替他照顾孩子,不需要他操什么心。
    江寄月理解道:“现在谈这个确实有些早,等你有了孩子后,你抱过他亲过他,就会慢慢感知到父亲的责任了。”
    第88章
    这样一连过了好几日, 江寄月早上与荀老太太学习,梦贞、淑贞两姐妹去做功课, 等午膳用过, 小憩之后,她们会携手来找江寄月玩。
    有时候是单纯闲话,有时候是凑在一起编故事, 也有时候只是去园子里玩,并排蹲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江寄月的灵感源源不断,很快又画出了本连环画, 教给周昭昭时, 周昭昭道:“难为你还记得呢,书铺掌柜过来打听过好几次, 说第一本卖得很好,问还有没有第二本了。”
    江寄月的题材过于新颖, 第一本时掌柜担心销路,看在范廉的面子上才给了江寄月五两银子, 却是买断的, 无论书铺卖出多少银子都和江寄月无关。
    江寄月倒是很意外:“竟然能卖得这样好?”
    “因为小孩子喜欢啊, 《西游记》就比《三国演义》卖的好, 小孩子更喜欢稀奇古怪的题材。”周昭昭道, “你这次给我, 我帮你议议价, 如何?”
    江寄月笑道:“麻烦你了, 事成后,让你抽两个点。”
    周昭昭道:“客气呢, 你要是把笔名养出来, 养得上京都人尽皆知, 以后再换什么题材的书都不愁销路,你往后离了相爷照样能活。”她拍拍江寄月的肩,“怎么样,现在感觉到些许底气了没?”
    江寄月抿抿唇:“等攒出一百两银子再说这话罢。”
    荀老太太也来过问她,但不是为了连环画的事,府里诸多人都不知道她们的主母还在为几两碎银奔波,若是知道了早会嘲开她眼皮子浅,一本连环画的卖价还不如她月例高,有闲心画画不如费点心想办法套牢荀引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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